一四一:深夜荒宅吐实话,一切都在冥冥中

一四一:深夜荒宅吐实话,一切都在冥冥中

“你,骗了我?”董小五一下懵圈了。

他抬手挠头皮,一脸疑问直勾勾盯着小玉宝那张娇美可人却挂满伤楚的脸。

小玉宝闭着眼,抬着下巴,沉默少时,把眼睛睁开,扭头看着董小五,长长叹口气,苦笑一下,说声:“造孽啊。”

董小五依旧直勾勾看着她,用眼神询问究竟。

小玉宝说道:“今个儿我把老底儿全给你揭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董延双的侄子。我丈夫死后,我是故意接近你,跟你相好的,也是故意要你带我私奔来到这天津卫。”

董小五张大嘴巴,一脸愕然,脑海中浮现当年事。

记得当年她过门没多少日子就死了丈夫,村里村外不少帅气小伙惦着勾搭她,她一个也不搭理。上门提亲劝她改嫁的媒婆子踢破门槛子,可她说嘛也不改嫁,偏偏要跟自己相好,今日才知她一直在利用自己。

想到此,董小五心中别提多别扭,真想狠狠捶自己一顿,自己可真是一头大蠢驴,原本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没想到却是餐桌上羊肉,让人切成片儿给涮了。

恨她,自己竟一点也恨不起来。

怨她,自己也曾对不住她。

骂她,打她,自己不敢,真不敢。

嗐,事到如今,还有嘛想不开的。算了,算了,想起自己叔叔对她家干得那些缺德事儿,想起自己对她的不好,纵使她做了更对不起自己的事儿,自己也绝不恨她!

董小五把脸上惊诧的表情收回,换成嬉皮笑脸。他一张脸被邪祟抓烂,如今满是疤痢,丝毫不比小红脸上的疤痢少,不笑还好,一笑更吓人。

“嘿呦喂!就这点事儿啊?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这点事儿对五爷来说,满不叫事儿。五爷豁达,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漫说这点事儿,就是再大事儿,我也不当回事儿。得了,不说了,不说了,这事儿过去了,过去了!这就叫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小玉宝一笑,伸出纤纤玉手在他那张烂脸上轻抚几下,手心散发温存,这让董小五感到踏实、舒坦、安心。

“你啊,要说坏,真坏,缺德带冒烟的坏。要说好,真好,一心向善的好。如今看你变好了,我也替你高兴。以后,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我希望你一直好下去,别再干那些损阴丧德的事儿了,要不早晚招报应。我说话,你听得进去么?”

小玉宝这番话充满暖意,董小五似一条小巴狗,跪在地上摇着尾巴任由主人的手在自己脸上爱抚。他是只听话的小巴狗,主人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他听,一字不落地听进耳融入心。

“玉芝,放心吧。我绝不再缺德了,我发誓,要再缺德,便让”说着话,扭头看小红,用手指着小红,“便让她把我活剥了!”

小玉宝听到他喊自己叫玉芝,两眼竟再次泛起泪花,赶忙擦拭掉,不让泪水淌下。

她说道:“我让你带我来这天津卫,为得就是找机会报仇,可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有报仇的能力。后来,你要把我卖了,我打晕你自己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小南台子,迫于生计干了土窑子,指望凭借自己还有几分姿色,用身子换取几个帮手,帮我把仇报了。没多久,我搭上了赵家哥俩儿,我跟他俩过日子,不要他俩一个老钱,只求他俩帮我报仇。他俩要块头有块头,有力气有力气,在炕上跟猛虎饿狼赛的,一跟他俩提帮我报仇的事儿,他俩比见了猫的耗子还怂。我见他俩指望不上,正想再找别人,谁料你带人找到我,打死赵家兄弟,把我卖到三轩班。你把我卖到班子里,看似害了我,实则是成全了我!”

董小五听在耳中,心中蹦出五个字:玉芝不简单!

小玉宝往下接着说道:“我开始故意不从,把烈性子全使出来,任由小金宝折磨我。若我轻易从了,也就不值钱了。我要得就是要小金宝着急,让她发火,让她气得没咒念,我只为等一个人到。”

“等人,谁?”董小五忙问。

“这人是个道士,至于他尊号姓甚名谁,你自不必问,此人很是有些道行,是个大好人。有次他经过小南台子,跟我讨水喝。我倒了碗温水给他,见他是道士,于是求他给我占一卦,算算我下半辈子到底能不能把仇报了。他对我一笑,在我额头拍了三下,并不告诉我能否报仇,而是对我说,若被人掳走胁迫,不要妥协不要屈服,咬紧牙关熬下去,危难之际他自会出现。”

董小五眨巴眨巴眼珠,眼神之中大有不可思议之势。

“喝完水,他就走了。我一直记着他说的这些话,等到你把我卖给小金宝,我死活不从,眼看再撑下去就要被她折腾死了。那老道竟真的出现了,他吓唬小金宝,让她放了我,并说我是她命中福星,早晚能救她那傻儿子一命。小金宝最在乎她那傻宝贝儿,骇得她亲手给我松绑,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她,并跟我烧黄纸拜姐们儿。后来他儿子得了癔症,我用一碗‘黄金汤’救了他儿子,小玉宝更是把我看成她的救星,对我百依百顺,愣是把班子给我一半儿,让我当了二当家。后来,她跟我聊心事,我才知道她当年跟钱串子有一腿,那个傻宝贝就是她跟钱串子的私生子。我便开始打主意,要借她手宰了钱串子。后来钱串子家里遭了报应,他跑到三轩班躲在地窖里,我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准备弄点毒药毒死他,没想到我还没等动手,就遇到了小红。”

说着话,小玉宝将手放在小红秀发之上,如娘亲对女儿那般慈爱地轻轻抚摸。小红则将头枕在她腿上,享受母亲对自己的温柔慈爱。

“有天晚上,我办完事回班子,没走前门,走的后门。刚到后门就见有个黑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过去看,才知道是个小丫头。把这小丫头抱到我屋,将其救醒,才知道她是钱串子家里的丫头,名叫小红。她对我说起钱串子家里发生的事儿,说那天她吓得逃出钱宅,身无分文只能要饭,有几个叫花子和无赖见她是个小姑娘,想占她便宜。她走投无路,便偷偷回到钱宅,到了之后,才知道宅子被官府封了。她刚想走,谁料在墙头出现了一只白狐狸,吓得她撒腿就跑,那只白狐狸跃下墙头追她。她吓得没头没脑的跑,直到昏倒在地。我当时只以为她是个苦孩子,万没想到那只白狐狸借了她的身子。也正是因为借了她身子,才有了人面狐,我也正好借她将钱串子吸成人干,谁料她把小金宝和傻宝贝也害了。嗐,那时她性子邪得很,连我都想咬死。一次将我扑倒,想要咬我之时,我喊了她名字,她似乎醒悟过来,松开我后跑了出去。我一直找她,自打那晚救了她,我就认定我跟她有缘,我把她当成亲闺女,生怕她有个好歹。后来,我打听到云东升抓住了她,急得不行,生怕云东升害了她,这才找来徐二哥他们几个,我对他们撒了谎,说是想要找到那个盒子,实则我是要他们救出小红。小红回来后,性子善了许多,不再那么邪性,我不能让这苦命的丫头再离开我,就是她把我咬死,我也要留住她。就这样,我认她当了干闺女。只是我这闺女,如今却变成这样子……”说着话,小玉宝又是一番饮泣。

下面的事儿不用说,董小五也知道了,他哪里能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多事儿,玉芝能把这些告诉自己,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董小五反觉得十分欣慰。

“玉芝,不,大当家。嘛也别说了,你把我当人看,我就做出个人样给你瞧瞧,现如今害你父母的祸害不就还剩一个云东升么?他交给我了,我非把老小子膀子卸了、大筋挑了不可,而后我拿壶好酒,拿刀子割他肉在火上烤熟,给我当下酒菜。吃一块,割一块,多会吃饱喝足,多会算完。”

小玉宝被他这番话逗得转忧为喜,说声:“德行,你当自己是水浒里面的黑旋风啊,把云东升当黄文炳了?”

“对啊,黄文炳不是个东西,人称黄蜂刺。他云东升比黄文炳还不是东西,比那黄蜂刺还毒三分,我给这老小子起个外号,叫倒马毒桩。”

得,董小五把云东升当成西游记中的蝎子精了,只是不知他是孙猴还是八戒。

小玉宝彻底被他逗乐了,在他肩头推了一把。董小五来了个屁股墩,也跟着笑起来。

笑着笑着,董小五一拍脑门子,说声:“坏事,他们让我买酒肉,这都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那些人见我不回去,非以为我夹带私逃了不可!”

小玉宝让他别急,自己也要回去了,正好顺路让他坐车一块回去。

临走前,小玉宝抓着小红双手不断嘱咐,让她吃饱喝好,自己明晚再来看她,让她千万别到处去,等过些日子,就把她接走,娘儿俩好生过日子,一刻也不分离。

当娘的哭,当女儿的也哭。董小五看着腌心,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泪儿。

再难过也要分别,小玉宝让小红不要出屋送她。她跟董小五到了院门前,拉开门闩开启院门,走了出去。

瞎老豁吓一跳,明明进去一个人,怎么出来变俩人,还是个丑鬼?

咦,董小五!

瞎老豁不免要瞎想,小玉宝莫非在这外宅养汉子?

不能啊,养条狗也比养董小五强啊?小玉宝不能这么不开眼。

董小五见他那副德行,就知道他脏心烂肺,没往好地方想。自己是个狗食,怎么想都行,可不能毁了小玉宝清白。

他骂瞎老豁眼瞎,自己跟在车后,他没看见。从他眼皮子地下绕过去爬上墙头,他还没看见。可见瞎老豁人如其名,真瞎!

瞎老豁气得鼻子冒火。小玉宝让他们俩别逗闷子了,天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董小五不等让,自己跟个猴子赛的蹦到车棚子中。往软垫子上一坐,美。

小玉宝上车之后,瞎老豁一扬马鞭,车路滚滚,驶离此处。

到了城里,小玉宝让董小五下车走两步。自己实在不便将他送到唐梦良门口,让人看见不免说闲话,也容易惹人起疑。

董小五很听话,跳下车,潇洒迈大步而去。

瞎老豁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臭德行,恨不得一鞭子抽趴他,可碍于大当家在车上,自己不能放肆。只好把怒气发在马身上,狠狠抽了那匹花白大马一鞭子,骂声“牲口”,打马而去。

只说董小五迈着四方步冒着星月往前赶路,如今卖东西的都上板打烊了,嘛也买不到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盘算回去怎么说瞎话。咳,不管说什么,挨骂是免不了的。不够没事,五爷脸皮厚,不怕骂。

走着走着,董小五猛然看到前面小道上出现个身影,把他吓一跳。

仔细瞧瞧,举得十分眼熟。

尽管只是背影,但董小五最能识人,见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

董小五此刻已经看出那黑影是谁,但不敢十分确定。

他不仅疑惑,这么晚了他进城干嘛?

有道是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五爷我跟你走一道,看看你到底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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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怪谈之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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