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依为命(2)

第40章 相依为命(2)

第40章相依为命(2)

半山腰上很冷,云雾缭绕中,舒冉看着自己身下累晕过去的宋若荀,有些发怔。

他宛若羊脂玉雕的雪白肌肤上染了污秽,脖颈间、喉结处也有擦伤的痕迹。可是这一点都不让他显得狼狈,夕阳穿透薄雾稀疏地照耀在他安静的侧脸上,那和煦耀眼的光芒,仿佛连周围寒冷的空气都跟着暖了起来。

卸下高深莫测的面具,脱去了无所不能的伪装,宋若荀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但遗憾的是,即便他为舒冉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办法爱上他。舒冉太傻了,她根本不是“有点喜欢”柳若湖,而明显是“太喜欢”柳若湖了,以至于她就算不想和他在一起,也很难去重新爱上另外一个人。

舒冉深深地吐了气,浑身上下都在痛,她在宋若荀宽阔的背上趴了半晌,心里越想越觉得难过,微觉一缕冷风吹过,她强忍疼痛挪到了宋若荀身边,不再压着他。

然而,舒冉刚准备好好歇一会再想对策,身边的人就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其实宋若荀是被舒冉的动作惊醒了,他本就睡觉极浅,稍有动静就会被吵醒,现在虽然是昏迷,可他心里却惦记着很多事,于是仍旧不多会便醒来了。

瞧见舒冉还好好地躺在他身边,宋若荀浮动的心安稳下来,他长舒一气,竟然对她微微一笑。

舒冉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因为她完全想不到,曾经那个活像是寒冰做成的人会时常对自己笑,她也分不清他这样笑时眼里看见的是自己,还是慕容璇玑。

说到底,慕容璇玑曾经的存在,始终是两个人中间无法填补的空缺。

“还疼吗?”

舒冉一怔,垂头道:“不疼了。”

宋若荀略一颌首,双臂撑起身子,雪白的长袍已近灰色,实在不符合他平常容不得一丝污垢的习惯,但也没办法。他坐在草垛上沉默了会,方道,“怎么会不疼?”

舒冉头垂得更低了,想跟着他坐起来,可后背的疼痛却让她忍不住“嘶”出了声。

宋若荀叹了气,长臂一伸将她拉起来抱在怀中,她面对着他,头搭在他肩上,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所幸看不到,否则舒冉一定会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她的脸此刻红得简直可以媲美苹果。

“我们……”舒冉张,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吗?

宋若荀却当她急了,腾出一只手从颈间拽出一根细细的红绳,红绳低端系着一个玉观音。他将观音握在手里摩擦了几下,下定决心似的挂到了舒冉脖子上。

舒冉惊呆了,连背后的伤都顾不上,忙后撤去查看是什么。这一看,她越发不知所措。

“这是我父母传下来的宝玉,很有灵性。你且带着,最不济也可图个心安。”

听到这样的解释,舒冉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忙塞回给他,急道,“我怎么能带这个,这不合适,你拿回去吧。”

宋若荀只是端坐在那,也不伸手去接,那股沉稳内敛的气质,就仿佛他坐的是龙椅而不是草垛。

……龙椅。舒冉眼里露出惆怅。宋若荀和柳若湖到底还是不同的,她和他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管现在怎样,宋若荀的未来都不是她可以掌握的。他太深奥,她读不懂,也高攀不起。

“你带上便是,虽然我们还没拜堂,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宋家的媳妇。”宋若荀淡淡地说道。

舒冉两眼发直,像被雷劈中了似的愣在那。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宋若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忙慌乱地低下了头,暗自脸红心跳。

“你别怕,我发信号让人来救我们。”宋若荀一边安抚舒冉,一边拔下头上玉冠之中的银簪。只见他轻轻一掰,银簪一分为二,一根细长的圆柱形纸圈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舒冉好奇道。

“梨花白。”

“梨花白?”

“嗯。”

宋若荀将身下草垛扒开,用纸圈在地上轻轻擦过,待它燃起了烟雾,迅速丢向空中。

舒冉循着望去,不过片刻功夫便见朦胧高空中亮起紫色烟雾,她不由思索,难道这是烟花?可是这也太小了吧?

“这是探子专用的烟花弹,发出去后手下便可看见,用不多久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宋若荀这话说的十分肯定,连带着舒冉也跟着安心了。

心里踏实了,伤的痛也就全袭上来了。舒冉咬着唇,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就算在现代不是公主,她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呀?想起给自己伤痕的人是谁,舒冉越发难过。她低下头,眼泪簌簌落下,滴在宋若荀脏乱却整齐的白衫上。

宋若荀叹了气,温和地声音缓缓道出:“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你?”

舒冉忍不住抬起了头,泪眼朦胧地问:“为什么?”

听着她略带鼻音的软糯问话,宋若荀黑眸中荡出一泉春水,“其实以前并非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你从来没有给我可以喜欢你的东西。”

舒冉有点听不懂,但心里有句话不吐不快,“那……如果我说我不爱你了,爱别人了,你会难过吗?”

宋若荀缓缓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不知怎的就忽然生出满腹惆怅来。他一直都是个内向的人,从来不说爱,但接下来,他却说了一句这辈子所说过的最真的话。

沉默片刻,宋若荀嘴角绽放一个美丽的笑容,牛奶般的薄雾中,他清俊的容颜仿佛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至少,我不会让你看出来。”

舒冉心尖一颤,听着这么动人的情话,脑子里想到却是那个背叛她,甚至还让手下来赶尽杀绝的男人……仰起头,眼泪在眼眶打转,舒冉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个世界从模糊变得清晰,想着那个说不定在哪风流快活的男人,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惜她不知道,被她记恨在心的那个男人,此刻身在千里之外,正经历着比她还要深重的痛苦。

一张玉珠编成的软榻上,柳若湖颀长的身子蜷成一团,他纤纤玉手瑟缩着去拿榻旁玉几上的茶杯,却因手上无力,令玉几整个倒了下去。

啪的一声过后,房门瞬间被打开,朱砂手里拿着一根白色锦带,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将他五花大绑。

“你做什么?”柳若湖连声音都在抖,他整个人都缩进宽大厚实的兔毛毯子里,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看上去很冷很怕又很小心翼翼。

朱砂握紧手里的锦带,从不远处的桌上倒了杯茶,端起递到他面前:“想喝茶是吗?”

柳若湖垂下眼睫,望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他舔了舔干涩的唇。

“喝下去。”朱砂又朝前递了递。

柳若湖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瞬间又似乎记起了什么,使劲地晃了晃脑袋,“不喝,你拿走。”

朱砂忽然莫名大笑起来,她笑弯了腰,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将茶杯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喝完还把杯子倒转摇了摇,“没有了,后悔吗?”

柳若湖两眼发直地盯着茶杯,抿了抿唇,“你出去。”

朱砂沉默了。自从回了人偶山庄,她使劲浑身解数想为柳若湖疗伤,可柳若湖怎么都不肯再和她双修。他就好似一个怕被强办的黄花大姑娘,独守空房寸步不离。她试过很多方法,下毒、哄骗、诱惑,刚刚又试了捆绑,都失败了。

她该说些什么呢?说他忠贞,还是说自己放浪?

放下茶杯,朱砂嘴角绽放一个美艳的笑容,柳若湖被她诡异的笑容吸引,她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那个小丫头可再也瞧不见了。”

柳若湖惊讶地从玉榻上站起来,身负重伤又太久没有进食的他腿一软,跌倒在地。

朱砂闭了闭眼,深吸一气就要去扶他,可柳若湖却已连滚带爬的自己起来了。她有些难以置信,从前那个注重仪表胜过一切的男人似乎不见了。

“是不是有祀回来了?他在哪?快带他来见我。”柳若湖紧张地按住她的肩膀,慌乱地左右乱看,片刻后又改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见他。”

说罢,他转身赤着玉足便要冲出门去。朱砂扯住他的胳膊,冷冷丢出一句:“江有祀死了。”

柳若湖猛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说江有祀他死了。”朱砂打开房门,从外面拿进来一柄长剑和一封血书丢在地上,“这是他留在山庄门的。”

柳若湖呆伫在原地,这把剑他认识,是江有祀的佩剑。剑在人在,剑忘……人亡。他说过,若带不回舒冉,江有祀也不必再回来。现在江有祀死了……那是不是代表,舒冉也死了?

思及此,柳若湖忽然眯起眼睛笑了,如花容颜远远望去,显得很不真实。

“若湖,你面对现实吧,你和她是不可能的,这世上除了我谁都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朱砂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她,他早就死了,若没有她,他还是得死。

柳若湖看向朱砂,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有一瞬间朱砂以为他回心转意,不再执迷不悟了。可却想不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更伤人的话。

“大姐,我要谢谢你。你让我终于知道,我原来不是才喜欢她,我是一直都很喜欢她。这个错,我犯得实在太大太大。”柳若湖的嘴角,似乎是天生就微微上翘的,他饱满的双唇此刻虽然苍白干涸,却依旧美好的惑人心神。

(本章完)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郎心如铁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郎心如铁
上一章下一章

第40章 相依为命(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