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八章(5)

44.第八章(5)

四年之后,我本科毕业,考取了我岳父的硕士研究生。***我的硕士论文题目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与酒品勾兑》。此文受到我岳父的高度赞赏,顺利通过答辩,并被推荐到《酿造大学学报》头条表。随即,我岳父收我为他的博士研究生。我选定的研究方向是:酒品勾兑师的丰富感在勾兑过程中的物理化学表现以及对酒品总体风格的影响。我岳父对我的研究方向极为赞赏,他认为我的选题角度新颖,非常有意义也非常有意思。他建议我在开始做论文前应泡一年图书馆,博览群书,积累材料,不要急于动笔。

遵从着我岳父的教导,我一头扎进酒国市图书馆。有一天,我现了一本奇书《酒国奇事录》,上边有一篇文章,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把这篇文章推荐给我岳父看,没想到,他立即着了魔,上了白猿岭,与猿猴为伍去了。现把那篇奇文照抄如下,愿看就看,不愿看跳过去。

酒国孙翁,性喜饮,量颇巨,每饮必数斗。其家良田十顷、瓦屋数十间,皆随酒去。妻刘氏携子别嫁。翁浪迹街头,蓬垢面,破衣褴衫,形同乞丐。见人沽酒,即跪前乞讨,磕头见血,状甚凄惨。忽一日,有童白须老者,飘然而至,语翁云:“此去东南百里,有岭名白猿,岭上广有林木,林中猿猴,酿酒盈池,何不疾去畅饮,胜似在此乞饮耶?”翁闻,稽不谢,如飞而去。三日后,抵岭下,仰见林木蕃茂,无径可通。即攀藤附葛而上。渐入林深处,见古木参天,遮阳蔽日,藤萝纠葛,鸟声如潮。一巨兽出,其大如牛,目光如电,吼声如雷,草木觳悚。翁大骇,急避,跌入深涧,悬于树梢,自思必死。忽闻涧中酒香扑鼻,精神大震,缘木下,循香去。灌木蓊郁,奇花异果,缀满枝头。有一白色小猿,撷一串紫色果,色如玛瑙,跳跃前去。翁尾之,忽眼前开朗,见一巨石,广数十尺,中有凹,深可盈丈。小猿掷果于凹中,迸然有声,如碎琉璃。酒香波涌。近前观之,凹中皆美酒也。群猿至,持团扇大叶,卷成碟状,掬而饮之。须臾,皆步态颠倒,龇牙弄眼,令人开颐。翁急至,群猿退丈余,啼声如怒。不顾,前仆,延颈入凹做鲸吸,良久方起。觉脏腑洞清,异香满口,飘飘如仙者也。遂学醉猿体态,跳踉叫嚣。群猿随之,相处甚善。此后流连石上,倦即眠,醒即饮,间或与猿嬉戏,乐不思归。村人皆谓翁死,口碑流传,幼稚皆知。数十年后,一樵子入山,见翁鹤童颜,神清气爽,出自深林,疑为山神,惶然下拜。翁细察其容,曰:“子非名三仙者也?”曰:“然。”翁曰:“吾尔父也。”子少时即闻父为酒鬼,受人蛊惑,死于山中。今见,骇怪之。翁乃自述奇遇,又详家中旧事,子方信,邀翁归里善养,翁笑曰:“汝家何有酒池供我鬯饮?”嘱儿稍候,攀藤逐木而去,矫若健猿。俄顷,携一大竹至,竹端堵以紫色花,馈子,曰:“竹中猿酒也,饮之,可益气养颜。”子携竹归,去封,倾入盆中,见色如蓝靛,浓香馥郁,人间罕匹。子纯孝,瓶装奉岳家公,公乃刘员外仆,转奉员外。员外见闻,大异,询来处,公即以婿告。员外迭报抚台,抚台遣数十人入山寻找。数月,惟见山林莽莽,荆榛遍地,无获而归。

我读罢此文,如获至宝,忙去服务处复印,捧回岳家,献给岳父。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傍晚,我岳父和我岳母正在饭桌上拌嘴。窗外正在下暴雨,电闪雷鸣。蓝色的闪电像一条条颤抖不止的长鞭,把窗玻璃抽打得哆嗦着贼亮。我摇着头,把头上的水珠甩下去。暴雨中夹杂着冰雹,打得我鼻梁酸麻,眼泪汪汪。我岳母看看我,气呼呼地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解决,这里又不是民事法庭。”

我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刚想解释,却被一个大喷嚏冲断。于是我在鼻梁的神经质抽搐中,听到了我岳母阴沉沉的嘟哝声:

“难道你也是个以酒为妻的男人?难道……”

当时,我并不理解我岳母的意思,现在我自然是明白了。当时我只看到她嘟哝着,脸色红得紫,心中仿佛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好像对我说话,眼睛却死死地,像蛇眼一样僵硬、专注、凝固、冷却地盯着我的岳父。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还心中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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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酒国)(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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