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情正浓(1)
第33章此情正浓(1)
卓印清半撑着身体压在俞云双的身上,两人身体的曲线紧贴在一起,显得尤为契合。
呼吸间便能闻到卓印清身上清爽好闻的药香,俞云双伸手抵在他的胸口,眼角一抹妩媚的潮红。
“夫人,你说是不是?”
俞云双阖了阖眼眸,掌心下便是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悸动,打乱了两人的呼吸。
心中翻涌着情愫,俞云双的面上却对着卓印清绽起调侃的笑意:“我怎么记得,我的驸马是卓主簿,而不是什么阁主?”
卓印清俯下身来,贴近俞云双小巧的耳垂,胸腔轻颤,低沉的笑意在内室响起:“那你喜欢的究竟是卓主簿,还是隐阁主?”
这人……俞云双哭笑不得,难道还要自己吃自己的醋不成?
“嗯?”卓印清神色认真地等着俞云双的回答。
俞云双弯起了眉眼,顽皮地以唇轻触了一下卓印清颈间凸起的喉结处。
“我真希望我能感受得到你。”卓印清的声音喑哑,蓦地垂下头来攫住俞云双的唇。
清朗温柔的气息将俞云双萦绕,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层包裹都十分舒服。泥足深陷,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
俞云双动了动脖颈,发髻在方才的纠缠间松散开来,乌黑如墨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宛若一匹闪着波光的锦缎一般,从卓印清的指缝间淌过。
“这头上的步摇。”俞云双的气息不稳道,“硌得我好痛。”
卓印清闻言,扶着俞云双半仰起身来,摸索着向半挂在她发间的金镶玉蝶步摇。
“等等!”俞云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急唤他道,“那步摇的棱角十分锋利,你没有触觉不知手劲的轻重,还是莫要碰……”
话未说完,卓印清已然将那步摇摘了下来。
俞云双怔了怔,匆忙坐起身来,牵过卓印清的手摊开,果不其然看到他中指与食指的指缝间,被那步摇上蝶翅锋利的边沿划出了一道又细又深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形成了一条红印。
“我应该早些与你说的。”俞云双将那步摇扔在了一旁,神色懊恼道。
“无妨。”卓印清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眸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而后转向俞云双,笑着摇了摇头。
那笑意却与他平日里不同,怎么看怎么古怪。
只是俞云双一直低垂着头观察他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卓印清手上的伤口太深,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了,俞云双四下张望了一番,在卓印清的手臂上轻轻一按,示意他在这里坐着,转身越过他便要爬下床榻。
卓印清却在此时一把重新勾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将她拉回到了自己的怀中。
身后弥漫着卓印清熟悉的气息,俞云双回首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你做什么?”卓印清下颌懒洋洋地抵在俞云双的肩头,手却又不规矩了起来,“做了一半要跑?”
俞云双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低低地嗔怪道:“我自然是去找纱布给你包扎伤口,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想着做那事?”
卓印清的手反扣住俞云双的手,轻轻地摩挲,视线扫过她凌乱的衣衫与颈间的红痕,眸色越发得暗,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道:“便是一道小小的划伤,过会儿就自己止血了。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做那事?”
分明是同样的话,表达的意思却孑然相反。
卓印清平日喝药的时候也会耍赖,俞云双自认还应对得来,只是此刻的他已算不上是在耍赖,而是在耍无赖。
俞云双半转过身来,眸中带着潋滟波光睨了他一眼。
卓印清便趁着此刻重新吻上了她的唇。
俞云双背脊一僵,蓦地睁开眼眸。
卓印清亦停了下来,与俞云双四目相对,俞云双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眼中的困惑,似是也没有料到屋外竟然会有人。
“我……”阿颜的声音讷讷地传来,“到了公子喝药的时辰了,我来为公子送药。”
俞云双一惊,推了推卓印清的胸口。
“不喝了。”卓印清闷声道。
“不行!”俞云双掐了他一下。
卓印清当然感觉不到。
“那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屈易又道,“怎么还不送进去?”
屈易的话刚一落,脚步声响起,似是向这里走得更近了一些,而后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你不愿见他,我替你送进去。”
“且等一下!”阿颜焦急地阻拦道,“现在不能进去!”
厢房门外,屈易正从阿颜手中接过放着药碗的托盘,闻言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阿颜。
阿颜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一切情绪,水葱一般纤长的手指却将托盘死死抓着,阻拦屈易道:“无双长公主也在里面,他们方才应该已经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一等,待公子开口唤我了再进去送药。”
这话说得十分含糊,屈易却明白了此刻不方便进去,收回了手道:“那好吧。”
此刻内室之中已经听不到方才暧昧的声音,阿颜轻舒了一口气,向着身侧迈了几步让开了过道,对着屈易道:“你从这里经过,应该也是有事找公子吧?一会儿你可一定要待公子将药喝完了再开口,他一听到正事,便没有喝药的心思了。”
“也不是什么正事。”屈易道,“方才公子有事嘱托于我,我是完成任务之后回来复命的。”
阿颜应了一声,而后垂下头来不再言语。
“阿颜。”屈易仔细打量了阿颜片刻,将她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的指尖与紧绷着下颌的动作看在眼中,突然开口道,“你对阁主的心思,如今也到了该收敛的时候了。”
阿颜蓦地抬起头来,脸色煞白,就连手也随之颤了颤,托盘上的药碗轻碰,发出玲玲脆响。
屈易扫了她一眼,还是将托盘接了过来:“阁主已经娶妻了。”
阿颜咬了咬嘴唇,贝齿在下唇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过了片刻后才小声道:“我知道。”
“你不止应该知道这个。”屈易吐字缓慢而清晰,如一道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阿颜,“而且你还应该知道,他娶的不是别人,是当朝的长公主,说得直白一些,除非长公主点头,否则你连做妾的可能都没有。”
“在隐阁之中你是最了解我的,我若是说我对公子没什么,只怕连自己都骗不过。”阿颜方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颤,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然镇定了下来,“没错,我心中确实爱慕着公子,自公子还不是阁主的时候,自第一眼见到公子开始,我便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就连那时我离开师父跟随你和公子来到凌安城,也是因为想要一直陪伴在公子的身边,做最贴近他身畔的那个人。”
屈易沉默着凝视着阿颜,剑眉在不经意间拧起。
阿颜迎上了屈易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但是即便你不说,我心里比谁都看得清楚。你如何待我,公子便是如何待我,那态度别无二致。我守在公子身边这么些年,若是他真的会喜欢上我,也不必等到现在。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一个人留在殷城,只在每月公子病发的时候来凌安看他?”
“既然心中忘不了,我总归躲得了。”阿颜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你当初一直觉得我顽劣,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师父的身旁修习医术,一定要随你与公子来到凌安,但是对于我那时的做法,我只有庆幸,从来都不后悔,因为若不是那样,公子到了现在,恐怕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阿颜……”屈易口吻如常,冷冽的瞳色却染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怜惜。
阿颜舒展了眉眼,弯出一抹皎月般的笑颜:“你总是这样,嘴里面说着狠话,其实心里面比谁都柔软。”
屈易线条刚毅的面容上有异色划过,冷哼了一声侧过脸去。
“莫要生气。”阿颜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按,面上的笑意使她整个脸庞复又明媚了起来,“我知道你说那些狠话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的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哄着你放下心来,才在嘴上随便说说的。如今的我真的已经看开了,对于公子,我就是一门心思地想将他的身体调养好。待到公子身上的毒解了,我便走了。”
“你要走?”屈易的声线蓦地一沉,“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师父。”阿颜道,“师父年事已高,虽然身体硬朗,但总归需要有人伴在他身边。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幸好有小公子在他身边陪着,否则我真的是心下难安。”
屈易松了一口气:“那我看你是不必走了。”
“为何这么说?”阿颜诧异道。
“我前些日子听宋源说过,待到小公子的身体更稳妥一些,公子便会将他接到凌安城来。楚先生当初会留在越城,便是因为越城四季温暖,气候宜人,适合小公子养病。若是小公子被接过来,楚先生必定会跟着小公子一同过来。”
阿颜声音发颤,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屈易颔首一应,看向阿颜神色认真道:“莫要走了,幼时我曾承诺护你一生一世,却在灭门之时与你失散。好不容易才在公子的帮助下寻到你,你如今要是再离开,我难向九泉之下的父亲与母亲交代。”
听到“灭门”二字时,阿颜清澈的眼眸刹那间蒙上了一层水雾,神色悲恸。
屈易改为左手端着托盘,右手小心翼翼地在阿颜的眼角一拭,布着一层厚厚老茧的指尖上便多了几分湿意。
轻叹了一口气,屈易道:“你在殷城住了三四个月,我竟不知其中的真实原因,这是我对你的失责。但是经过了这几个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若是心还在这里,不管你人躲到哪里都没有用。你与楚先生习医十几年,炼制过数味药,当知炼药时缺了一味药草,总归能找到另外一味来弥补。”
阿颜抽泣了两下,声音染着湿意道:“你说用来弥补的,可是那裴小校尉?”
屈易的眸色蓦地一滞,从鼻腔之中冷哼了一声:“那个纨绔子弟,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虽然心中明白这话不能反驳,阿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可是……裴校尉他虽然平日里说话行事放荡不羁了些,为人却直爽纯粹,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
“‘纨绔’二字,还能写在脸上不成?”屈易神色冷淡道,“单从他每次见你那直勾勾的眼神上,我便能看出来他不安好心。”
阿颜抿了抿嘴唇,垂下头来。
屈易与阿颜失散多年,对于她难免心怀愧疚。见阿颜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屈易终是忍不下心来继续训诫她。将手中的托盘举了举,对着阿颜道:“这汤药一会儿还是我替你送给公子吧,天色已晚,你现在这模样憔悴得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阿颜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向着前方的竹梯走了两步,阿颜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屈易问道:“方才你说公子会将小公子接来凌安城,可是要接到隐阁中来?”
“放眼整个凌安,最安全的地方只有隐阁。”屈易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是那个无双长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小公子的身世吧?”阿颜缓缓地说道,“你也见了如今公子对那无双长公主的态度,竟似是什么都不避讳着她,就连隐阁她都可以随意出入。小公子的身份毕竟特殊,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阿颜说到此处一顿,面露挣扎之色,却还是开口小心翼翼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屈易神色寡淡,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不必我们来忧心,公子心中自有思量。”
阿颜张了张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终是摇了摇头,对着屈易行了一个礼,转身向着竹楼的正厅的台阶走下去。
似是阿颜前脚方一走,一直紧阖着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卓印清身着方才来隐阁时的那身黛蓝色朝服半倚在门口,衣衫整齐,发髻却有些蓬散,清贵朗润不再,看起来到有几分闲懒风流。
“阁主。”屈易匆忙对着卓印清躬身一揖。
卓印清视线掠过已然空无一人的竹梯处,对着屈易点了点头,容色淡然道:“进来吧。”
屈易端着托盘,跟在卓印清的身后甫一走进厢房,便看到俞云双披散着一头乌发坐在外间的竹木扶手椅中,手中捧着一个白釉茶盏。
屈易垂下头来,对着俞云双行了个礼。
俞云双将茶盏放到了身侧的桌案上,柔柔地笑道:“此处是隐阁,本宫也只是客人而已,屈公子以后在隐阁中见了本宫,无须如此多礼。”
屈易直起身来,将手中放着药碗的托盘递到了卓印清的身前。
“方才我似是听到颜姑娘的声音,怎么此刻不见她进来?”俞云双看着卓印清端起了药碗,这才转向屈易问道。
方才屈易与阿颜说话的声音都很低,里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到他们二人交谈的。俞云双既然如此问了,问的应该是自己方才见到阿颜时对话的第一句话。
屈易对着俞云双回答道:“阿颜确实一直候在门口,是我看她有些疲倦,就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卓印清端着药碗啜饮了一口药汁,虽然感觉不出来是冷是热,却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上面氤氲的热气,想必阿颜在外面候着的时间确实不短。
俞云双应是也想到了这一层,莹白的面容上染了一层可疑的红晕,目露埋怨之色地睨了卓印清一眼。
卓印清眉目含笑,仰颈一口气喝完了碗中泛着浓浓苦味的药汁。
见自家公子将空碗放回托盘之上,屈易这才开口向他禀报了方才在京兆府中的见闻。
京兆尹姚永泰是个狡猾的人,当着屈易这个外人的面,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但是屈易跟随卓印清的时间不短,见识过的人也不少,或多或少还是能从他不停揉搓信笺的举止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姚永泰对于卓印清还的这份人情,既气愤,又欣喜。
这姚永泰气的,自然是在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刻,下面竟然有人趁机中饱私囊,为了一己私利危害国之社稷,天下苍生。若屈易是宁国人,对此也会十分愤慨。而姚永泰喜的原因,是可以凭借上奏此事,在当今圣上面前得到一个立功的机会。
辎重与后勤本来就是关系战事成败的重要因素,若是能在此刻解决辎重的问题,宁军大胜归朝指日可待。放眼整个凌安,应该没有几个人不期盼着此间战役宁国大捷的。
除了他屈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