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二十二章蚩尤的后代(3)

110.第二十二章蚩尤的后代(3)

你看,蚩尤把愤怒化作了云气,连天地都要另眼相看。***

有一项关于那场战争的记载更让我心动不已。那天,黄帝的军队包围住蚩尤,把他从马上拉下来,锁上桎梏,蚩尤也就最后一次放开了自己战马的缰绳。这是一员战将与自己真正战友的告别。据《帝王世纪》记载,这个地方从此就有了一个豪壮的地名,叫“绝辔之野”。我曾在台湾的《历史学刊》上读到历史学者宋霖先生就这个地名写下的一段文字。这段文字出现在历史论文中似乎有点突兀,但我非常理解宋霖先生难以压抑的心。他是这样写的:

绝辔,割断缰绳,一任曾经驮载蚩尤纵横天下的剽悍战马,在溅满鲜血积满尸体的殷红荒原上踽踽踯躅,在铜青色天幕映照下,伴着清冷残血的旷野中长啸悲鸣。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上的第一场大战,就此落幕。

面对着远古的浩荡之气,再严谨的学者也不得不动用浩荡之笔。在那绛红的荒昧天际,历史、传说和文学,还分不清界限。

我问西江苗寨的两位年轻姑娘:“你们说是蚩尤的后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一个逗乐的问题,本来不期待回答;而且我想,她们也回答不了。

没想到她们竟然回答了:“打了败仗,一路逃呗。从黄河流域逃到长江流域,再逃到这里。朝廷的官兵在追杀,我们的人越逃越少,就这样啰。”

说完又是一阵笑声。用那么轻松的表讲述那么残酷的历史,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就进一步问:“正规的史书里可没有记载蚩尤后裔向这里迁徙的确切史实,你们能提供一点证据吗?”

“有啊。”她们还是那么快乐,“我们这里有一部传唱的苗族史诗叫《枫树歌》,说我们苗族的祖先姜央就是从枫树中生出来的。我们这里世世代代崇拜枫树,不准砍伐。你知道枫树就是蚩尤的桎梏吗?”

我听了一震,连说“知道”,心中立即浮现出黄河近旁那个由桎梏化为枫树的动人场景。

她们还在说:“朝廷没追上我们,写不出来;苗族没有文字,记不下来。我们只要记住枫树就可以了,那就是历史。”

与她们分手后,我在西江苗寨的石阶路上边走边想:我们所熟悉的文本历史,实在是遗落了太多重要的内容。你看,连中华文明最早的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历史,也只留下了一小半。

从影影绰绰的记述中可以看到,蚩尤失败后,他的部属九黎族被黄帝做了一次大范围的整编,大致被分为善、恶两类。“善类”迁移到邹鲁之地,也就是今天山东省的南部,后来这里产生了孔子、孟子,“恶类”被流放到北方,据说与后来的匈奴有关。不管“善类”、“恶类”,都记住了自己是九黎之后,是“黎民”。我们后来习称“黎民百姓”,也与此有关。

由此可知,蚩尤的部属并不都是南逃了,而是有很大一部分被收编进了黄帝的主流文明。而且,黄帝的后裔还与蚩尤的后裔有通婚之举,黄帝的后裔是男方,蚩尤的后裔是女方,可见蚩尤不仅不是妖魔,而且有俊美的基因。黄帝的后裔夏后氏,是后来夏朝的创立者。

但是,蚩尤的部属中,确实也有不屈的一群。他们保持着失败者后裔的傲岸,背负着祭祀先祖的使命,不惜与当权者征战。历史上那个与尧的队伍战斗在丹江的“三苗”部落,就自称是蚩尤的“九黎之后”,这有可能是苗族的祖先。

三苗打不过尧,曾经被尧收编,却又时时反抗,尧就把他们流放到现在敦煌的三危山,这就是《史记·五帝本纪》所记的“迁三苗于三危”。三苗的领驩兜则被流放到崇山,即今天湖南大庸市的西南,已属武陵山区。

后来,禹又与三苗打了一场历时七十天的大仗,三苗大败,从此不见于史册。

不见于史册的族群,活动得更加神秘。苏雪林教授认为,屈原所写的《国殇》,就是在描写祭祀无头的战神蚩尤。我虽然觉得还缺少更多的资料佐证,但想起来也觉得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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