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叛
已经过了48小时,因为没有新的证据,警察只能放人。我走之前特意观察了刘康的脸,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仿佛之前看到的,只是自己在脑中虚构的假象。
路过刘康的身边,他冷冷地对我说:“不要被我抓住把柄,下次你再进来,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出去了!”
他的声音令我后脊发凉,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现在需要寒冷的刺激,想把自己扔进冰窟里,证明我还活着。
出了警局之后,跑到一间超市,买了一瓶满是冰碴的矿泉水,在其他人诧异地眼光当中,将一瓶水从头浇下,头发与衣服都瞬间湿透,头发上还残留着尚未融化的冰碴,我觉得非常舒服,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暂时地清醒。
原本想打车回家,可现在这幅样子,没有一个司机愿意停下来载我。想坐公交,但交通卡根本就没带在身边,口袋里只有几枚一毛钱的硬币。这里距离我家最起码四公里,我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回去。
一路上,行人投来厌恶的眼神,好像我是这座城市的毒瘤一样。
走到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保安队长看我的眼神多了份异样色彩,他亲眼看见我被带上警车,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我也懒得解释,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盲目的双眼,也不愿相信被扭曲的真相。
无辜的人怎么才能证明自己的无辜?
旁观的人早已判定你有罪。
也许是两天没有通气,房间里满是发霉的气味,屋子里比外面还要闷热,空调发出滋滋的声响,桌子上还没吃光的外卖早已经变质,混着发霉的气味,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冲到卫生间,胆汁都吐出来了。我已经没了力气再走回卧室,直接躺在了卫生间,就像躺在坟墓里,合眼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后,我下定决心不再堕落,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我把手机里三人的照片洗了出来,贴在四周的白墙上面,用记号笔对他们进行分析,可根本找不到任何共同点,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枢纽就是我,记号指向我的头像戛然而止。
我愤怒的撕下墙壁上的照片,扔进垃圾桶里。
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我不信!
我与林大伟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不知道他现在的住在哪里,据说他们已经搬到了外地,找起来十分麻烦。
接下来是黄晶晶,虽然与她交往五年,可却从没听起她说起家里的事情,每次我问起,她都会转移话题,转移不了,就开始发脾气,几次之后,我也不敢再问。
现在想想,真他妈可悲,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她玩弄了那么久!
想来想去,只能从苏珂入手,我看着照片里的他开朗的笑容,熟悉又陌生,我已经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决定了调查方向后,根据毕业时苏珂留下的地址,我去了松江。
苏珂家住在一个旧式弄堂里,是老上海很常见的建筑,每栋房子都长得差不多,我轻轻地敲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皱纹已爬满她的脸颊,但仍能看出她精致的五官,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她的个子估计有一米六五,但是腰杆却早早弯了下来,原先神采奕奕的双眼,像是被蒙了一层迷雾,她好像对我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我是谁。
苏珂家是典型的单亲家庭,父亲早年经商,也曾风光一时,但在苏珂五岁那年,父亲因为决策性失误,变得一无所有,在欠下银行一大笔贷款之后,选择了自尽,留下了苏珂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三年前,毕业的那一天,我见过她。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的,看苏珂的眼神里深藏着一种骄傲,却不怕任何人看出来,她紧紧地挽着苏珂的手,他就是她的一切。
岁月可以磨平棱角分明、坚硬无比的大理石雕像,也可以封杀人脸脆弱的年华。
我轻声喊了声:“阿姨!”
她愣了一下,努力在脑中思索。
“阿姨,我是周然,苏珂的大学室友,毕业的时候我们见过,您忘啦?”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可随即消散:“是小然呀,阿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别怪阿姨。”
我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
“你找阿姨有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苏珂出了点事情,所以来看看,阿姨,节哀!”
没有什么比对一个母亲说节哀更加残忍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靠一句“节哀”就过去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永远不要见到她,我的出现就是对她最大的刺激。
可我别无选择!
我打从心底憎恨那个夺走苏珂性命的恶魔,他一刀杀了两个人,一个肉体,一个灵魂。
阿姨侧身,示意我进屋坐,房间狭小的空间当中,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仅有的电视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电子设备。
床的旁边放着一把椅子,应该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可上面布满了灰尘,明显很久没有用过。
我瞬间对眼前这个衣着简朴的女人充满敬意。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过上更好地生活。
我坐在椅子上,她在床上,这样的画面应该经常在她脑中出现,当然画面里我的脸将变成苏珂。
“苏珂常常跟我提起你,他说你是他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我回忆起大学时光的点点滴滴,脸上挂着微笑,又想起他已经死掉,笑容变为苦笑,不无感慨地说:“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家苏珂从小就不太喜欢说话,性格特别内向,你还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内心世界的朋友。”
我想起他刚进大学时的样子,戴着个厚厚的镜片,老土又憨实。
身处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他们只是蜗居的蝼蚁。
我问道:“苏珂这几年还好吗?”
“还好。”她陷入了回忆之中,接着说,“毕业之后他去了一间小报社当了记者,大学四年他真的变了很多,开朗了,外向了,尤其是自信了,这些都多亏了你的帮忙。”
我突然想起他自杀被救起来之后的事情,原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可能永远都走不出阴霾,但事情却以我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改变了……
他变得开朗了,简直像换了个人的样子。
在那之前,很少看见他笑,在那之后,才知道他笑起来那么好看。
我从没见过那么有感染力的笑容。
他的笑像是病毒一样,可以感染给所有人,谁都无法抵抗,他的笑带来的阳光和希望。
渐渐地,他的朋友多了起来,我再也不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竟然有些许失落。
他与那些冷漠的旁观者变成了朋友。
而我却已经从朋友慢慢地转变成旁观者。
在表面上我们还是好兄弟。
但对我而言,我们的兄弟情谊早已经在冰凉的河水中淹没了。
“再后来,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已经准备结婚了,可他的职业比较特殊,需要经常出差,为了结婚之后能稳定下来,他辞去了记者的工作,跳槽去了一家文学杂志社当编辑,可他刚刚开始新工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女方就提出了分手,我们家苏珂骨子里是个倔强的孩子,也没有挽留,两人就这样分开了,再没联系。”
听得出来,她对这件事情相当惋惜。
她说的这些事,有的我知道,有的不知道,我知道他毕业之后进了报社,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跳槽当编辑,他交了个能够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可却从没对我提过。
可能是因为最后感情无疾而终,所以不想让身边的朋友担心吧!我想道。
阿姨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张粉红色,很精致的邀请卡,一看就是女生设计的款式,而且还很用心。
“这个是他们两个当初讨论婚礼的时候设计的邀请卡,可惜后来用不上了。”
我拿起卡片,轻轻的卡片在我的手里重得像一座山——上面印着两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阿姨指了指一架被放倒的照片架,照片里一男一女,和世间所有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热甜蜜,他们笑得十分开心,可我的心却如同绑着颗一千公斤的石头,被扔进井里,快要窒息。
两个我大学期间最亲密的战友——苏珂、黄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