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念兮,我做了一个梦
裴俭自然也留意到永安侯抚髭的动作,他扭过头,问念兮道,“换口味了?”
这话是有由头的。
裴俭升迁快,人又年轻,怕气场压不过那些官场里的老油条,原本也打算蓄须。
使自己看上去更稳重一些。
但想法的萌芽阶段,便遭到念兮强烈拒绝。
她列举了一堆缺点,最后阐述主题:她最讨厌蓄须的男子。
她这般不喜,裴俭没道理不依她。
但他也有条件。
今后要念兮替他剃须。
剃须是在净房,方便洗漱,夫妻两个你来我往,最后总少不了一场狼藉。
以至于后来,念兮不管他了,裴俭也养成剃须的习惯,脸上总是清爽干净。
念兮闻言并不说话,斜睨了他一眼,径自上了马车。
裴俭十分自觉,前后脚也跟着坐上马车。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将军府众人。
尤其是李氏,她眼睁睁看着裴俭进了女儿的马车,一时心急。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
可顾忌着在场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不好大庭广众闹将起来。
彼此都是场面人,大家笑着将此事遮掩,仿佛谁都没看到裴相那么大的人,进了念兮的马车。
可人人眼角眉梢,话都快说尽了。
念兮也知道此处人多。
裴俭这般大喇喇坐上她的车,他又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岂不就成了旁人口中的谈资?
她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上来做什么?下去!”
裴俭也学着她低声,“送你回家。”
秦朗说,男人最忌要脸,只要能豁出脸面,什么事都办得成。
何况他此刻也生着气呢。
念兮在做什么?
相看吗?
骠骑将军府?
这府里最出名的便是男人多,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裴俭简直像是晴天霹雳。
男婚女嫁,他从未想过念兮会再嫁他人。
这太叫人感到心慌害怕。
他一刻也等不了,必须来捍卫自己的地位。
幽闭的车厢里似乎弥漫着静默的雾气,连浅浅的呼吸都听到。
裴俭眼神幽暗地盯着她看。
行驶的马车上,光线忽明忽暗打在他的侧脸,愈发显得山陵起伏,丘壑深沉,而他的神情,也如这光影一般变化莫测。
那目光侵略性太强,像是要看透她。
念兮被看得心烦意燥。
马车行驶到繁华的街市,她能听到一帘之隔的小贩叫卖声。
幽静与热闹,像极了此刻煎熬的内心。
就在念兮忍无可忍之时,裴俭忽然开口,自顾自道,“念兮,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念兮沉默。
可他有办法叫她开口。
只是用眼神。
眼眸中的深沉,浓烈的化不开,像是燃着的暗火,只要一簇火星,便能吞没一切。
他等着她的接话。
“什么梦?”念兮问。
裴俭笑了一下,声音沉沉,“关于你的。”
他说话时,车厢里的空气是流动的,少了那种叫人难以忍受的暗涌,于是念兮顺势道,“是什么?”
裴俭再次笑了一下。
幽深的俊目流波溢彩。
“说了你会不高兴。”
这辆马车并不大,车厢里只坐了他们两个,她看着那双深邃而不可测的眼眸,心头一颤。
出于本能,她不再追问,想也不想道,“那就别说了。”
“嗯,好。”
他笑着应好,下一刻身子却已离开位置,一手揽过念兮的腰肢,一手撑在她的后脑,甚至没有一刻停滞,在念兮的惊呼声尚未出口时,已经堵在了喉咙处。
发出一阵阵呜咽。
他早有预判。
所以钳制住她的腰,固定着她的头,叫她不得不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这无法抑制的,这摧枯拉朽的吻。
裴俭单腿屈膝跪在地上,仰头吻她。
她退一步,他进一分。
像是两军对垒,分寸必争。
他是狡诈的老兵,充满着耐心的毅力,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终于将她逼入绝境。
念兮张口想要骂他,却被他攻城略地,一再索取。
从狂风暴雨到细泉涓涓,任凭念兮如何拍打他的肩膀和手臂,推搡、抓挠他的脸颊,他依旧不肯放过她。
直到念兮实在喘不过来气,他才松了嘴。
仍旧保持半跪的姿势,双手揽着她的肩背腰肢,将自己紧紧贴着她的心房。
他说,“我怕说了你会生气,念念,我演给你看。我梦到的,是我们的曾经。”
念兮此刻已经脱力。
方才的扭打推搡,以及那个毁天灭地般的吻,叫她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像条脱水的鱼。
身体被他抱着,他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念兮很烦躁,很矛盾,很想打人。
却不想说话。
言语太苍白,不足以形容裴俭的无耻。
四周静悄悄的,再听不到小贩路人的声响,甚至是车马在青石板上的辚辚声。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念兮懒得掀开帘子去看。
太混乱了。
一切都是他的预谋。
她痛恨掌握一切的那个人。
他想要忽视就忽视,想要挽留就挽留。
她不喜欢这样的状态。
“你混账!”
裴俭面不改色,听着她有些激烈的心跳,闭上眼睛,心里忽然踏实起来。
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一部分。
带着失而复得的满足。
“你自私凉薄,无情无义,一手遮天,你无耻!”
“你说得没错。”
裴俭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身,“是我的错,我一心追求名利,却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我们,其实就是为了我自己。我实在自私,我连我自己都丢了。念兮,是我对不住你,可我离不开你,舍下你,便是舍下我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双目发红,“可是怎么办?我没法忍受你的眼里再没有我,我没有办法克制内心的那不讲道理的占有欲。念兮,我是你的,求你,别对我这样狠心……”
“别离开我。”
他的鼻梁高耸睫毛浓长,脸上还有方才激烈推搡时被她抓破的伤。
念兮再也发不起狠,像是受尽委屈的孩童,无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