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2)
梅英也生气了,说:“死到外头就不要回来。”
径直出了大门的刘东亮好像没听见。
面对婆婆,梅英勉强笑了一下,说,“妈,我去做饭,你晚上就在这儿吃。”转身,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婆婆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跟进厨房,对梅英说:“你别生气,狗日的小三就这德行……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会回来我好好收拾他。”
老太太话虽然这样说,有个外面挣大钱的儿子,心里还是很自豪的,话语里底气也很足。
梅英抹了一把眼泪,进到厨房,挽挽袖子洗手,拿起面盆就去舀面,说:“晚上吃面条,我合面擀面。”
跟了进去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从菜筐里摸出几根葱摘,然后看着合面的梅英脸色说:“男人要在外边挣钱,就顾不上家。董祥还不是在外面十几年,把徐曼放在家里。你也不要太怨小三,腰里有钱谁愿意背井离乡受罪呀!”
梅英合面,搪瓷盆与案板接触,刺刺拉拉响。她边合面边说:“村上在外面挣钱的人多了。董祥与外面的女人都生了娃了,回来还不是对老婆好,哄老婆开心。人家谁像小三,才挣了几个臭钱,就烧得不行了,回来都不想跟我说话。过个大年,三十晚上都不在家里睡。这个家现在连旅社都不是了。”
婆婆劝她说:“梅英你别这样想,你对他好些,他还不对你好?人心都是肉长的。”
梅英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看你儿子的心是生铁的,这个日子过不长了。小三要不是在外面有人,也不会对我这么个态度。”
婆婆看着梅英生气中含着凄然的脸色,劝她说:“这你可要好好想想……小三在外面有人没人你也没见是不是?瞎想就容易冤枉人。两个娃都那么大了,小三还能咋……都好好过日子,小三我收拾他。这跟放风筝一样,有家里这个线牵着,他飞得再高再远,拽一下还不是得回来。”
梅英边在揉面边说:“你看现在离婚的还少了?还不都是男人在外面胡弄,日子过不下去……线有时候就断了,本事再大也拽不回来。”
刘东亮出了门,听后面梅英的话不顺耳,眼皮向上翻了翻,不想回头与梅英多说话,摇摇头也不生气。女人都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他想起他们战友、电视台记者杨永生说过的孔夫子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可见,对待女人,连孔圣人都没有办法,更何况他刘东亮。
走在村街道上,刘东亮不断向遇到的人点头,笑着打招呼,叫叔的。叫婶的,叫大兄弟的,叫妹子的,显得很谦和,有亲和力。农村人喜欢亲和力,旧社会有些当官的回村里来,不管骑马坐轿,都是在村外把人打了,然后步行进村。如果不这样办,引起村里人的反感,死了都没有人抬埋。现在社会进步了,有小车的直接把车开到门前,或者开进院里,人们也不大计较。不过,态度还是要有的。
刘东亮尽管谦和,却掩饰不住从心底里泛起只有爆户才具有的自负和浮躁气。
他父亲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患肝癌死了,母亲守寡含辛茹苦把他们姐弟拉扯大。他后来当了兵。复员回来安排在氮肥厂当工人。国家关闭小氮肥厂,刘东亮下岗了。经过一段时间彷徨后开始跑江湖。三四年时间,先是在建筑工地搬砖提灰当小工,收过羊皮,卖过老鼠药。卖老鼠药后来是主业,他的战友、电视台记者杨永生就很夸张地说,刘东亮把后院里半堵红砖墙都砸了卖了老鼠药了。还学过扎针,当行医,一边卖老鼠药一边给人治病。几年下来,治病还是有些心得的。
前几年,经同是他们战友的董祥撺掇,办了假医学院毕业的文凭和假行医证,到新疆乌鲁木齐一家医院承包科室,专门看疑难杂症。把家里的积蓄全拿走了,还不够,党水生和田耀辉孙建中几个战友凑了十几万块。
第一年挣了二十多万。很是扬眉吐气。
看病这个事儿,只要开门面,就有患者进来,更何况刘东亮承包的还是正规医院的科室,更何况还在电视台不断打着广告,吸引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