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高山上的傻瓜8(2)

111.高山上的傻瓜8(2)

她几乎是个天才,她的作品令人惊骇却又独一无二。她从牙医那里收集手术中拔下的牙齿,然后把它们都缝到泰迪熊上。她把鸡骨头和剪下的指甲刺进洋娃娃身上。迪亚斯曾说她是民间艺术复兴的先驱,这些是边缘艺术。但是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她的父母也没有为她支付大学的学费,她仅仅是草草涉足,三分钟热。彼得曾严肃地提醒过她:“你为什么这么不上进呢?你甚至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优秀。你有思想,为什么不画点什么出来?不要再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哼哼鼻子,点燃一根香烟,说:“对你来说很简单,彼得。你不会受到什么限制,也没有顽固的父母。记住,你真的很优秀。每一次我想画解剖图的时候,都因为那些血液而画不下去。”水烟袋底部的打火机出咔嗒咔嗒的响声,映着她闪烁着的黑亮的眼睛。她不再向别人展示她的作品,开始为其他有前途的艺术家做模特儿,她涂上男士的油,不穿内裤,用化妆品把**涂得绯红。

不是他厌倦了尝试,不是他厌倦了她**时把脊柱高高地拱起。不是因为她把住所弄得一团糟,烟灰缸、注射器、行欢后的残液到处都是,也不是因为她荒唐的想法,认为清醒是最难忍受的状态。不是因为她呼喊:“小东西,小东西,给我的胳膊涂点消毒液吧。”喊着:“求你了,亲爱的,给我点冰块,让我凉快一点。关上灯,它在灼烧我的脸。”不是因为现那些藏在冰箱角落的小包里的牛肉干,或是看到她不好好地清洗自己的身体,佝偻地蜷缩在床垫上,瘦削肮脏得像煤城的一座桥。其他吸食毒品的人,可能会把装满针头的手袋特意留在柜台上,好让他们有钱的老爸现,可是雷米并不想接受任何资助性的治疗。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即便是鼻子像火山爆似的流血;即便是流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如果不是在厕所里看到满地红色的鲜血;甚至是那次在厨房里,她拿着刀,他不得不抓住她,以免她割断自己的静脉,在里面寻找红眼的蝗虫。

他是一个有包容心、有责任感和偶尔会抗议的好丈夫。是的,总体上他做得不错。他回家并不是要和她说分手。他爱着她,不顾一切地爱着她,这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女孩,这个可怕的幽灵。他曾经温柔地托起她耷拉的脑袋,在她的耳边轻轻地低语;当她从他身边挣脱开,朝着卖天使粉的拉里大叫“嗨,长官,这里,有糖果给我吗”的时候,他大声地呵斥过她。为了她他什么都做过了,甚至曾经跪下来求她停下,可是他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得了她。一天,在纽约生活的第二个冬天,他知道他必须离开了。天太冷了,冷得可以把洗手间的尿壶冻上。她正裹着毛毯睡觉,也许并不是在睡觉,只是失去了意识。他怀念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怀念画布上的颜料散出的宁静气味。他走进了暴风雪之中,一路顶着风雪走向画廊,没穿外套。在那幅价值连城的作品前整整坐了一小时,《静物》(1964年),这是这个系列中最后一幅作品。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力气看着这样的她了。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可能是个很精彩的故事。那些记者、评论家、美艳却具有毁灭性的妻子、事故和平和的标记。他不能告诉他们那些故事中的巧合,也不能跟他们谈及生活的意义和命运。他本可以承认一切,讲述每次亲密的细节,诉说他浮夸放纵的心,他们甚至会相信他想要改变当时的生活。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莉蒂亚,甚至当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在他很生气的时候,或是在忏悔的时候,他都没有说出来。故事的真相并没有那么壮观。他只是收拾了行李,借了点钱,坐上了回家的飞机。从波士顿起飞,途径甘德,香农,最后到达伦敦。他搭便车去了北方,回了家,而把她留在了有毒的旋涡之中,把她留给了残余的记忆。三个月之后,她去世了。

曾经的痛苦——这就是现在的感受,和那些已经经历过的痛苦是多么的相似。生活在继续,痛苦也伴其左右。他能拖着一条残腿生活,也可以忍受没有腿的生活——如果那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想活下去,他想回家。抬起头,峡谷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金雀花、荒野草原、山梨花,还有蓝黄色山峰的峰顶,但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片漆黑的峡谷。如果他想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一定得做些事。可是除了说“况就是这样”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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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灵师(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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