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译自瓶子日记8(1)

113.译自瓶子日记8(1)

大雨将我们困在屋内好几天,我们只能围在火炉旁,但是今天早晨天气开始放晴,我又可以到外面探险了。我努力不去想我的身体状况,但是医生、特莉萨和安东尼奥总是询问我身体哪里不舒服。我能怎么说?对,我就是不舒服。我食欲不振,日渐消瘦。有一种东西在侵蚀我的身体,将我的生命消耗殆尽,它的影响日渐明显而且已经侵入到我的淋巴系统,不会有奇迹生在我身上。我的一切行动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我的写作、我的一举一动,还有我的画笔。我因失去了嗅觉而感到悲伤,我再也闻不到青草、雨水和朱红色颜料的香气了。即便我房间的壁纸上有古龙水的香味,那对我而也太细微了,根本就察觉不到!但对于其他的事我却更敏锐了。樱桃核总是有一面颜色很暗,而另一面却保持白净鲜亮,就像我们这个伟大的星球一样。架子上的珊瑚饰品太容易碎了,拿不起来,就像是在盐釉炉里烘焙到脱水状态一样。我一直怀着这份新奇感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特莉萨闯进房间,问我又忘记做什么或想要什么,还有我为什么呆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当有客人造访时,我仍旧穿着那件袖口已经磨破的旧睡袍,但大家对我的装束都很包容。安东尼奥限制每一位来访者的拜访时间,现在也不接受任何采访。这对我而是一种解脱,我很感激他。最近有很多报纸开始追踪报道我的生活,尽管关于我的创作主旨的讨论仍在继续。越来越多的记者想要参观我的画室,但是我的画室不会向他们开放。总有一天他们中会有一个人只剩下一句话可写。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努力将我的画作和画布收拾得井然有序。它们都东倒西歪地放在墙边,也没有按照顺序排好。安东尼奥总是要帮我搬搬举举很多东西,其实这些工作都是他职责以外的事。账目已经清算好了,书面文件已转交到律师手中。我对管理档案文件的工作一窍不通,再说我又不是管账员,所以这些工作只能由他们来完成了!我要把这间房子留给我妻子的家人,他们可能不喜欢这里的花园。我有一种要离开塞拉彼得鲁齐的感觉,可是离开的时候,我根本不用拿行李,脑袋上连个帽子都不用戴。很奇怪,我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叠叠衣服,熨熨衬衫,再擦擦皮鞋。

我给彼得写了好几封信,每一封看上去语气都过于强势或是况十分紧急,所以我把信都扔了。我不希望让他感到沮丧,更不想用任何理论来束缚他的创作,只想说他的信件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欢乐。我确信他会自己找到出路的。我曾和内罗·翁加雷蒂同上一所学校,他是位伟大的数学家和建筑师,总是精力充沛,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相信他会在自己的研究领域有一番作为。尽管战争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但他真的会令人感到欢欣鼓舞。我相信彼得有着同翁加雷蒂一样的优秀品质。

我将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学校里的孩子们,并向鲁索夫人捐赠了许多书籍。应我的要求,吉安卡罗带来了他的小狗,而且允许我摸它。这小家伙就像个强盗,当吉安卡罗和我正聊得兴起时,它在房间里横冲直撞,闻遍屋里的每个墙角。特莉萨在我们整个见面的过程中显得有点紧张,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握在一起。也许她以为我们要谈点政治话题,或者我会给她一个赞赏的拥抱。在遗嘱里,我为这个家庭留了一些东西,当然我没对他们提起这件事,以免他们不肯接受。医生给我一些小剂量的吗啡以备不时之需,但到现在我一点也没动。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今天,我突然回忆起孩提时代母亲给我起的小名——吉瑞,就像找到了已经遗失的吊坠或小宝物。我记得母亲的声音从拉麦路的果园里传来,在她过世六十年后的今天,我又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记得她挎在肩上的编织筐,压在肩带下的红色披肩,熟透的水果从树上砰砰地掉到地上,她小心地把它们放进挂在她胯上的篮子里;我还记得从树上摇下来的花粉落在她的头上。没有人会怀疑上帝的存在,也没有人会怀疑天堂的存在。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预测,但如果天堂真的存在,如果我们深爱着的人都在那儿,我是多么希望前往那里与他们团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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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灵师(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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