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第二十章(3)
我的爷爷死于1965年,死的时候年仅45岁。***我后来才听说,他还是黄埔军校陕西分校学员,有一把中正剑,“四清”运动中从家里被搜出来,遭到批斗,后来去世。
而文中记叙的那串诗钱,现在传到我的手中,至今仍然在我的柜子里,被我珍贵地保存着,闲暇时我会拿出来看看,怀念以往的时光,怀想已逝的先人,它已经成为王家唯一的传家宝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书中描写的石头村离我的老家并不远,在县城东约莫十五华里的灞河边,河的南边。而在石头村原来的河滩上,河的北面,穿过现在的公路,再穿过以前的官路,一直向北,约莫二里多路,就是一个小山沟,那就是王家沟,我的故乡,我少年时的村庄。
这里,南边是公路,公路边是灞河,再过去十几里路就是高大挺拔的南山,一直从东边延绵到西边。而北边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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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个馒头状的巨大的黄土坡,像一个个巨大的黄土堆,在黄土堆与黄土堆之间的缝隙里隐藏着一个个的村庄,王家沟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庄。在东西两边的坡下有两排房子,一条小河从沟里出来,穿过村子的中央一直向沟外流去。我当然还记得小时候的村庄,那时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东坡是一片桃林,西坡是一片竹林,桃林是我们这些碎娃最爱去的地方,为了偷吃几个桃子,我们经常被大人追得满坡乱窜,而竹林则成了我们游戏的好去处。可是现在,桃树林早就已经消失了,种满了庄稼,竹林也被砍伐光了,只有零星的几个瘦弱的竹子在风中摇晃着,像谁的叹息。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经常在河里游泳,抓小鱼小蟹。沟口还有一个水磨坊,好几个村庄的乡亲们都在这里磨粮食,沟水冲击着磨坊那巨大的木质轮盘,出轰隆隆的声响,很是壮观。村口外还有一座庙,供奉着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时常也有人去烧香拜佛,祈求平安或者了却心愿。正因为此,村子被称作庙沟,1949年以后改为清凉寺大队第五生产队,后来又叫东方红大队第五生产队,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又改回清凉寺大队第五生产队。八年以前,一方面退耕还林,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防止山体滑坡,把村子迁到了沟外的平地上,家家户户盖起了平房。前不久回老家,听说已经把整条沟卖给了一个商人,准备开成吃喝玩乐一条龙的产业,有这个规划,但还没有实施。
在山外已迁的村子里,仍然有我家的宅基地,六年前母亲在父亲病重之前把它盖成了二层平房,虽然现在母亲在县城居住,隔三差五,时不时地,母亲还是要回去看看,看看房子,擦擦洗洗,给院子种一些菜,栽一棵树苗,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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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说说话,唠唠家常,家长里短的,回忆一下过去的时光。
我也时不时地回去,陪母亲回老家,然而每次到了那里,到了灞河边,在公路上的岔口,向我的村庄拐弯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灞河对岸,我看到的仍然是一片空旷的河滩,满河滩白花花的石头,还有一片高高低低的茅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从远古到如今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就像一片空白,比空白还空白的荒凉之地。
关于王顺和王顺山,这里还要说几句。
五年以前,我们这一辈的老大,王家门子里一个哥,大概五十多岁,不到六十。因为身体原因早早退休在家,有一天来我所在的医院看病,我给他安排好住院以后,请他吃饭,期间无意闲聊,说到王顺山以及王顺,他突然说:“我们是王顺的后代,你知道吗?”
我大吃一惊,他一下把我说懵了。“这怎么可能?”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见我不信,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啊?我们这一辈是王顺的第十七代孙,”接着他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并逐一说出家谱,从王顺到我们这一辈,竟然一个不漏,我听了还是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又由不得不信,当时觉得新奇,就用一张餐纸记下,回家随手放在一边,当我写这部小说时,却遍寻不见,不知放到哪里了,甚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