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9章 你死我活
这一下兔起鹘落非常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蓝京!
蔡平河抹了把额前冷汗,道:
“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撞的,跟蓝市长没关系,东西摔就摔了本来就不值钱。”
聪明狡诈如他者刚刚想通一个道理,与其眼睁睁东西被带到古玩协会抓现行,不如采取果断措施当场摔碎,哪怕它原本值一个亿摔碎了一文不值,市长固然心里恼怒可暂时拿自己没辙。
至于日后会不会算账、穿小鞋,日后再说呗,总之躲过当前灾祸就行。
李明骁迅速反应过来,连声道:
“东西不值钱摔了没事摔了没事,就是把蓝市长吓着了,吓着了……”
“是啊,蔡队也太鲁莽……”
“蓝市长往旁边让让,别被碎片扎伤……”
局领导们都围上前七嘴八舌道。
蓝京眼中闪过一丝火星,倏尔间恢复平静,道:
“可惜了,很赏心悦目的一尊清瓷,小单帮我代垫三百块钱给蔡队,别客气,打碎东西就得赔偿,这是应该的。”
言辞总算挽回刚才的僵局与尴尬,但气氛明显变得非常微妙,蔡平河险象环生度过一劫也自知侥幸,一声不吭躲到陪同人群最后。
蓝京又草草走了两个楼层,乘坐电梯下去直达院里,不远处蒲旭站在车边守候。
局领导按规矩一直陪到车子旁边,然后逐个上前与蓝京握手道别。
轮到蔡平河握手时,蓝京陡地朝蒲旭喝道:
“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蒲旭闪电般一闪一扭便和身将人高马大的蔡平河塞进车里!
“啊——”
车里的蔡平河和车外的李明骁等人都惊愕地失声大叫。
蓝京淡淡道:
“刚才的事情没完,带到市里继续谈话……詹队收集瓷器碎片然后送到我办公室,清瓷就是清瓷,摔碎了还是清瓷。”
单健负责开车,蓝京坐到副驾驶位子上,侧过脸看看仍在挣扎的蔡平河,道:
“我这人原则很简单,你跟我玩硬的,我也跟你玩硬的,看谁斗得过谁。”
蔡平河声嘶力竭道:
“一尊观音像有啥了不起,就算清瓷老子收了又怎样?你堂堂市长犯得着跟我这种小人物上纲上线!”
蓝京沉下脸道:“你承认了上吗?回去做完笔录再说。”
“我没承认,我没承认,”蔡平河赶紧改口,“东西已经摔碎了,没有鉴定的必要!”
蓝京道:“蔡队不懂了吧?清瓷用的瓷土跟现代仿品不一样,此其一;其二年份鉴定可以通过仪器进行,叫做放射元素衰减测试,误差10-50年左右,你这尊滴水观音哪怕建国初期我都认输。”
蔡平河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阴碜碜道:
“你考虑过蛮干的后果么?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有多大能量?你要是想考察那天平平安安,最好现在停车让我走,然后相安无事。”
蓝京冷笑:
“威胁过我的人太多太多,你是最低级的……你自己都承认与考察有关,我还能轻易放过?能量,能量这玩意儿别在我面前吹嘘,你的能量顶多做到治安队长,我是能量是市长!”
开到一半,单健轻声问:“去哪儿?”
蓝京道:“你跟市纪委联系,直接送到点上!”
蔡平河听到“点”字,身体一颤,这回却没敢再乱说话,平时不接触蓝京根本不知其厉害,今天直接交锋数个回合感觉处处落在下风。
这边车子急驰向市纪委在城区的秘密“点”,那边詹泊急冲冲上前来到蔡平河办公室,却一呆,刚才满地碎片已经不翼而飞,地面象水洗过一般干净明亮。
“谁干的?保洁员呢?”
詹泊当即急得脑门都迸出汗来,在楼道里徒劳地来回跑了几圈,没看到一个人影。
冲到楼下办公室,揪住靠门边的秘书问:
“刚才哪个上过楼或从楼上下来?”
秘书满脸诧异道:“不就是领导们陪蓝市长视察吗?别的没看到,詹队。”
“砰”!
詹泊脸色铁青地一拳砸在桌上,气得说不出话来,足足隔了半小时才还过神来掏出手机打电话,蓝京却关了机。
此时蓝京正在萧柏梓办公室,旁边还坐着市纪委书记苏光武。
“……大致情况就这样,鉴于蔡平河不老实、顽强对抗组织的态度,我建议纪委介入调查。”
蓝京结束了叙述。
苏光武略加踌躇道:“收礼收贿价值达到两万可以立案,但滴水观音碎了属于物证保存失败,将来拿到法庭会有争议,其实作为治安支队长在市委前期部署落实迎接考察准备工作后,玩忽职守,麻痹大意,造成多个重要敏感区域监控摄像头故障,已经构成渎职罪,个人觉得从这个角度调查更为妥当。”
萧柏梓摆了摆手,道:
“渎职罪的核心在于要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和不可挽回的经济损失,否则指控站不住脚;确实碎掉的古玩也是古玩,只须通过检测手段认定为清瓷,绝对超过立案标准。”
“但……”
苏光武从手机里翻了条短信,道,“有公安系统同志反映滴水观音碎片不见了,一点儿都找不到,由此反证蓝市长的指控不成立。”
蓝京微微一笑:
“我就猜到对方有此一招,所以路上蔡平河吹嘘自己能量大嘛,但我把玩、质疑、要求鉴定拿过程,公安局领导班子都在旁边,此乃人证;至于物证,现在碎片不见了,固然不能证明蔡平河收取贿赂,可也不证明蔡平河没收取贿赂,对不对?”
苏光武怔住,沉吟道:“在调查领导干部方面,总体原则是谁主张、谁举证……”
“我有人证,证明我当场质疑鉴定结论,要求拿到古玩协会重新鉴定,”蓝京道,“蔡平河除了故意撞碎滴水观音,还有什么证据?”
“唉,唉,”被蓝京诘得没办法,苏光武只得说了实话,“萧书记、蓝市长,据我掌握的情况蔡平河在经济方面还是比较……不能说清廉但肯定管得住手脚,生活作风方面也经得起考验,至今没收到关于包养情妇、搞男女不正当关系的人民来信,唯一争议恐怕就是那尊滴水观音,数年前有人举报后专门拿到古玩协会出具鉴定证书证明为高仿,甭管蓝市长信不信,结论却写在档案里,按纪委一事不可二查的原则……况且滴水观音已经碎了,不见了,证据不足啊蓝市长。”
萧柏梓不耐烦道:“蓝市长在兜圈子,苏书记也在兜圈子,时间宝贵,这会儿又没外人,不妨敞明了说。”
蓝京道:“那我直说了。我要查蔡平和的理由在于其老婆信奉墨族,他本人及家庭受影响很深,并直接导致工作中的一些行为,比如工业技术培训学校大门对面监控,比如农校街两端监控,再比如大紫寺沿线监控,这些往深处想很可怕的,他不算渎职,他简直是犯罪!”
“但他毕竟是支队队长,顶多秘密授意而不可能亲手破坏监控,除非抓住承办者如实交待,”苏光武道,“纪委主攻干部贪污**,刑侦可不在行……”
“我安排人手协助调查,不过,”蓝京道,“到时‘点’上的监控巧合地都发生故障,这也是蔡平河擅长的招数。”
苏光武叹道:“蓝市长把我们点上的风气都带坏了,一直以来我们都照章办事,不折不扣实施监控全覆盖、无死角。”
萧柏梓一挥手道:“眼下正处你死我活的搏杀阶段,已不完全是内部矛盾,所以没必要讲什么仁义道德,一切以剿灭对方为目的!所以……关于蔡平河哪怕被冤枉了,鉴于对大量监控故障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考察活动结束前都不能放出来!”
“不用那么久。”
蓝京自信地说。
当天傍晚,蓝京亲自开车将蒲旭送到那个“点”上,开门的是苏光武,两人目光交汇后都没说话,蓝京一抬手,身后有个黑影倏尔间便从两人中间飘了进去。
瞬间苏光武感受到一阵刺骨寒意,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强笑道:
“哪……哪儿请的高手?”
“外省。”
蓝京简洁道,随后他俩坐到门边小屋里边喝茶边等。
其实黑影便是前特工、蓝京的专职司机蒲旭,不过今晚特意垫高了脚跟,并经精心修饰,就算苏光武这等目光锐利的老纪委都认不出来。
蒲旭飘到审讯室,警卫打开门,他闪身进去后并朝并排坐着的审讯员、记录员抬手示意,他俩知趣地转过身面对墙壁。
蒲旭又飘到蔡平河面前,不等他说话,陡地骈起双指在后脑勺一点,霎时蔡平河只觉得热血冲头,脑子充满巨大的回声,眼球不由自主地向外凸,鼻孔“呼呼”直喘气,耳朵“轰轰”作响,舌头象被人拽着似的一个劲地往外伸,难受得无以复加可偏偏叫不出来。
蔡平河双手紧紧扼着咽喉,明明知道这样影响呼吸可却是缓解痛苦的唯一法子,刹那间真的领略到什么叫“生不如死”——就是那种身体所有器官都不属于自己,也不听大脑指挥的失控与惊恐,甚至都怀疑自己还算不算作“人”!
我撑不下去了!
我要死了!
饶了我,我什么都说!
快点饶过我,我交代,我交代!
一个个念头在快要爆炸的大脑里反复回荡,然后象是算准时机似的,蒲旭在蔡平河即将崩溃的一瞬间又重重点中其穴道——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