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 弑杀御医
哭着哭着,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忽然被喊声叫醒:“小姐,郎中来了!”
清姿1下子坐起来。
掀开的帐帘透入1丝朦胧的晨曦,夏鲁奇背着药箱,引着1人走了进来。
来人在云怀珠身边蹲下,手老练地搭上了云怀珠的腕脉。
清姿此刻方从睡意中清醒,手抓紧了身上锦被,紧张地望着郎中拿脉。
那郎中赶了1夜的路,犹在微微喘息着,他凝神听了1晌脉象,转过头对夏鲁奇道:“夫人往日便有嗽疾?”
“正是,我娘患嗽疾有3年了。”清姿忐忑不安地望着郎中。
郎中转过来看着清姿:“这便是了,往年是痰热壅阻在咽喉气管间,此番痰热已深入肺中,因而发热。在下可以为这位夫人施1轮针灸,看是否能稍稍疏散,再开1张药方服下试试。只是,在下药箱里的药材并不齐全……”
清姿着急道:“你先施针灸,再将药方拟出来,我们自己想办法找药材!”
郎中点点头:“只能如此了。”说着回头从夏鲁奇手里接过药箱,打开来,取出针盒,点了艾草熏过针,便开始施救。
郎中手里的银针在帐帘透进的晨光里闪耀,帐篷内1片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凝气地看着,连帐外忽然传来急骤如雷的马蹄声和1阵阵人声喧哗,都没人去注意。
1轮针灸施完,云怀珠光洁美丽的额头沁出了微微的细汗,清姿摸到娘亲出汗了,知道是退烧的迹象,惊喜地向郎中连连道谢。
郎中却并不乐观,1边写药方1边说道:“针灸只能缓1时,晚些时候还会烧起来,还是得把这方子里的药给找齐。”
这时夏谨言和齐夫人也走了进来,夏鲁奇忙上前说明情况,拿着郎中开的药方问父亲:“我去皇上驻跸的驿站问1问是否有这几样药材,御医虽请不来,给点药材应该可以。”
齐夫人脸色1沉,厉声道:“你没发现都这个时辰了,梁兵还未催咱们启程吗?刚才有大队梁兵往驿站方向去了,必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大事。你这时候去,岂非以身犯险?”
夏鲁奇拿着那张药方,为难地看向父亲。
清姿急了,膝行着爬到父亲脚下:“爹,救救娘亲吧!”
齐夫人恨不得1脚踹过去,贱人为了救她母亲1再折磨自己的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谨言叹口气,对夏鲁奇道:“去吧,小心行事,保护自己为首要!”
“什么?你!”齐夫人气得发抖,满脸横肉都在抽搐,声音尖利地喊道,“不行!不准我儿子去涉险!凭什么为她涉险!”
说着便横过肥壮的身子要去拦儿子。
夏鲁奇1晃便闪开了,衣袂微动间,人已消失在帐帘处,随着帘子落下,只留下他的声音:“娘放心,我不会有事!”
齐夫人发出1声凄厉哀嚎,抓住夏谨言发疯般地摇晃,歇斯底里地嘶声大喊:“是儿子重要还是阉人养的婊子重要?!”
“住口!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夏谨言1向温雅的眉目间,腾起了雷霆般的怒色,飘逸的长须颤抖着,用力将齐夫人推入丫鬟怀中,“夫人身子不痛快,快带夫人去歇着!”
清姿脑中嗡地1下:阉人养的婊子?这是什么意思?娘1直对身世讳莫如深,只说她出身寒门小户,却从不详细谈及家世,难道她……
这时,丫鬟春莺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进帐来,1边低声嘀咕着:“都这会儿还不启程,怕是出大事了……”
这1路过来,每日都是天刚蒙蒙亮,梁兵就开始催促撤帐篷,套马车,准备拔营起寨。
而今天,深秋的阳光已经穿透晨露雾气,照耀在炊烟袅袅的营地,梁兵却还未催促启程。
营地里此刻十分嘈杂,充斥着惶惶不安的议论声。各府仆人都已起来喂马、煮饭,而各府家眷则走来走去,互相探听消息,甚至有人揣了金锭,去向营地边的梁军守卫打听消息。
但夏谨言父女却对这1切全然不知,两人都满面担忧地跪坐在云怀珠身边,1丝不苟地守护着病人。
“老爷,小姐,吃点东西吧,若是你们也病倒了,谁来照顾2夫人!”春莺和绿蒻1齐捧了粥碗来劝。
夏谨言这才接过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同时劝女儿道:“吃点吧!”
清姿接过粥碗,却先捧给那位郎中:“郎中辛苦了,请用点膳食吧,羁旅途中吃食粗疏,委屈你了!”
“啊,不敢不敢!”郎中连连推辞,清姿却硬将粥碗塞进了他的手中。
帐中诸人正用着早饭,忽听1声微弱的呼唤:“清儿……”
“娘,你醒了?!”清姿抬目1看,云怀珠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蝶翼蹁跹般睁了开来,露出被烧得雾气迷濛的瞳眸。
清姿扑到娘亲身边,喜极而泣:“娘,你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夏谨言眼中也蓄满了泪水,俯身握了云怀珠的手,哽咽道:“珠儿……你受苦了!”
郎中过来给云怀珠拿了1会儿脉,神情依然凝重:“若能按在下的方子把药找来,这病方有转机……”
希望哥哥能找到药!
清姿含着泪默默祈求。
“娘亲,你饿吗?我喂你喝点粥?”清姿俯身摸了摸娘亲额头,柔声问道。
云怀珠的容颜在晨光映照下,格外苍白憔悴,嘴唇都干裂了,却吃力地绽开1丝笑意,点了点头。
清姿让丫鬟扶云怀珠半坐起来,亲自用勺子舀了粟米粥,1小勺1小勺地喂进云怀珠嘴里。
这时,帐外突然1阵喧哗,夹杂着急速奔跑的脚步声,不1会儿,竟传来夏鲁奇的声音,似乎在回答夏府小厮的问话。
“哥回来了!”清姿放下碗,急切地站起来,准备迎出去。
帐帘“啪”地掀开,夏鲁奇发髻凌乱、匆忙奔了进来,微微喘息着,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
他顾不上歇口气,大步走到郎中身前,将包袱解开:“郎中你看看,这些是否你要的药材!”
清姿凑过去看,只见摊开的包袱皮里是1包包黄纸装着的药材,散发出浓郁清苦的气味。
郎中1包包地审视了1遍,随即欣喜地抬起头道:“正是我方子里所需之药,都配齐了!”
清姿长长地松了1口气,1颗心终于妥妥帖帖地落了地。连忙帮郎中1起,从每1包里捡拾出1剂的分量,准备拿去煎煮。
清姿这里正忙着捡药,那边夏鲁奇将夏谨言拉到帐篷1角,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声音透出的惊恐,却清晰地传入清姿耳中:
“我进驿站时,里面1团大乱,朱友谅居然杀了3位御医!”
“什么!这是为何!”夏谨言惊得声音都抖了。
“今晨皇后娘娘产下1位小皇子,御医们对朱友谅说,皇后刚刚生子,凤体虚弱,不宜颠簸,故而要求在此驻跸两3日再启程。
“朱友谅不许,与御医们起了争执,竟拔出佩刀,当着陛下的面,将那3个据理力争的御医砍死了。还剩1个御医只好改口说,皇后凤体无恙,可以启程。”
“这帮乱臣贼子,乃敢如此!”夏谨言又惊又怒,尽管压低了声音,然而满腔愤懑已然抑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我听师父说,朱友谅之所以急于赶路,是害怕勤王兵马前来救驾。据说斥候探到消息,河东派出的大军已快到安邑了。
“所以朱友谅要早日赶到前方陕州城中,将皇上软禁于城里,再依城固守。这两包药是师娘找给我的,我趁着驿站1片混乱就跑出来了!”
清姿浑身剧震,几乎惊呼出声,刚捡出的药材掉落1地!
晋王李克用派兵来救驾了!
是晋王亲自带兵,还是亚子哥哥带兵?
亚子哥哥当年才十3岁就随父出征,他今年2十了,是否已经可以独立带兵征战沙场了?
清姿下意识地抬目看向娘亲,只见云怀珠虚弱迷离的眼眸,蓦然间明亮了,闪过1道异样的光芒。
——娘亲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