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逃跑

孙处长略略瞧了1下侯金标的耳朵，没有言语，只是把那张毫无表情的小圆脸转向了何燕，通过冷峻的目光发问，你为什么要咬他的耳朵?

何燕懂得这位处长的眼语。

她嘿嘿地轻蔑1笑，诙谐地说：“请孙处长问问他去，他的耳朵是怎么会到我嘴里的?”

孙处长轻轻“嗯”了1声，把咬耳朵事暂撇1旁，阴阴地对侯金标说：“丁司令训话马上结束，叫我前来押郑克文和金福康去黄山，你快把他们带出来。”

“是!”侯金标捂着耳朵走了。1会儿，他跌跌撞撞奔了回来，浑身颤栗地报告：“郑克文他，他们，逃跑了……”

“什么?”脸上向无表情的孙处长，这时双眼愕光闪射。

他急急来到监禁室，在室内足足转了几十个圈子，对剩留的每1件物品都仔细检查了1番，便离开监禁室，走上小黄楼，握起电话筒，向黄山的丁冶盘、沈德广作了紧急汇报。

十几分钟后，丁冶盘来了。

紧接着，沈德、周1善和尤林仨也到了。

丁冶盘看了现场，气得脸色铁青。

他双手叉腰，两眼瞪壁，恨不得1拳把屋顶狱翻。

沉默了片刻，他把孙处长叫到身边，嚎叫般下令：“你给我留下，1定要查出放船的主犯，放人的后台。”

打雷般的声音，震得门框抖动，灰尘跌落。

沈德广不是笨人，他从丁净盘的片言只语中捉摸到，沈德广似乎又成了这回“逃犯事件”的后台。

说实话，当他听到郑克文逃跑的消息，心中暗自高兴。

沈德广也知道，如果郑克文被带走，大有牵动青藤揪住瓜的危险。

然而，他并没指使人让郑克文逃跑。

今天丁冶盘怪罪于他，他不买账了，脸孔1板：“丁司令，明人不讲暗话，你的意思，船和人都是我沈某放的，那好，今天你就把我带走吧!”

丁冶盘晓得刚才的话锋芒太露，便缓了缓口气：“凡事都有后台嘛，沈司令何必多心!此2事，慢慢查。走，干1杯去!”

说着，上前去挽沈德广的手。

“我不喝!”沈德广余怒未息：“放人之事要立即查清，周主任······”

像警犬那样正在监禁室细看详查的周1善，听到沈德广的呼喊，立即走了过来：“司令，何事?”

“刚才是谁值岗?”

“侯金标。”

“侯金标人呢?”沈德广喊道，“侯金标!”

“到!”侯金标瑟瑟抖抖来到沈德广面前。

“我问你，郑克文逃跑时你人在哪里?”

“我……”侯金标“扑通”跪倒在沈德广脚跟前。

孙处长向沈德广简要介绍了目睹的“咬耳事件”。

沈德广听了大为恼火！

“好哇，叫你看守郑克文，你却去干好事!人逃了，叫我受窝囊气。来人，把他拖出去毙了!”

顿时，窜出两个彪形卫兵，架起侯金标就走。

侯金标杀猪般直嚎：“司令饶命!周主任······”

快拖出大门时，周1善喝住了卫兵。

随后，他对沈德广说：“司令，今天的事情还没个黑白，侯金标留着还有用处，交给我处理吧。”

沈德广本无杀人之意，只是敲桶惊鼠，看到周1善出来求情，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丁、沈2人终于是不欢而散。

郑克文被劫走，在要塞掀起了轩然大波。

1下午，周1善没有踏出办公室门，独自郁郁寡欢地坐在转椅中，桌上烟灰缸里积起1堆烟蒂。

几天来，放船、跳江、劫监事件接踵而至。

长期特务生涯赋予他的嗅觉、触觉，使他并不就事论事，等闲视之。

而把这些乱子与时势大局，要塞存亡相联系。

这顿时使他身上沁出冷汗，悚然感到隐伏的危机。

谁是潜伏的“地雷”?他苦苦思索着眼前几个人影隐隐晃动。

这时，他的目光投射到墙上1轴行草条幅，那是戴老板生前书赠他的两句古话：“磨砺以期，及锋而试。”

他默默地咀嚼着这8个字，微微点着头，似乎从这里吮出了滋养精神的甘味……

几记叩门声。

“进来！”

“周主任!”进来的是侯金标，他毕恭毕敬，战战兢兢，俯首站在周1善面前。

“今日幸亏主任搭救，否则小人脑浆涂地了。主任之恩，至死不忘。”

“你坐下。”周1善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不，我站着。”侯金标受宠若惊，“我要向主任报告1个重要情况。”

周1善连忙站起，关上办公室门，拉着侯金标进了密室，坐下，点燃1支烟，然后说：“什么事?说吧。”

“今天早晨，我奉命去张家港押金福康，在回来的路上，金福康对我说，放船那天夜里，他上船敲竹杠，觉得那个穿青妮子棉袍的小伙子很像1个人……”

“谁?”周1善俯身追问。

“先像总台长的弟弟、新任工兵营长杨震瑜!”

“他?!”周1善“唿”地站起，半截香烟落地。

他掩饰过失态后，问道：“那个穿青呢棉袍的小伙子你见过没有?”

“船队行到江心岛附近，被我用机枪截住。船靠岸后，我们上船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时，也见到那个穿青呢棉袍的小伙子。”

“他有没有身份证?”

倏地，侯金标的脸色变了。他那颤抖的双手从袋里掏出了几个银晃晃的“大头”。摆到沙发茶几上，“我向他要身份证，他塞给我1把银洋。小人该死，误了大事!”

周1善拖长的眼梢1抖，脸露不悦之色，然而出言仍很温柔：“这不怪你。金标，你看这人象不象杨震瑜?”

侯金标说：“我常年驻在江心岛，过去没见过尤林。”

“那——穿青呢棉袍的小伙子是什么长相?

“他戴着礼帽，夜又漆黑，没看清。”

周1善失望地倒在沙发里，下级的无能，使他心火闷烧，要是凭着性子，他正想扇他几记耳光，然而他没有这样做。

他知道，干他这1行的需要的是“人心”，更何况侯金标确实提供了1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他的脑袋在沙发上略略枕了1会，又慢慢抬起，脸露喜色道：“好！你报告的情况很有价值。”

说着，叮令当啷捡起“大头”递还给侯金标：“带回去，算我的奖励!”

侯金标感激涕0，芦柴般的身子向周1善深鞠1躬，喏喏退出门外。

侯金标走后，周1善闭目咀嚼起刚才的话来。

嚼着嚼着，1个新的阴谋在胸中形成了，他顾不得用晚餐，立即传唤司机备车。

窗外，暮色渐合，春雨潇潇。气温下降了，1阵凉湿的夜风灌进屋来，坐在沙发中的尤林打了个寒颤。

他站起身来，关上玻璃窗，拉上窗幔，重又回到沙发中凝眉沉思。

郑克文1路是否平安?周1善还会耍什么花样?弟弟震瑜和那份“起义计划”……

“喝茶，尤林!”太太胡琼把1杯浓浓的碧螺春茶送到尤林手里。

尤林打开杯盖，嘟起嘴巴吹了吹浮在水面的叶片，凑上杯口正要喝，沙发茶几上的电话“嘀铃铃铃……”

吵了起来，他放下茶杯，拿起话筒，里边传来1个沙壳壳的声音：“是兔兔吗?”

“兔兔”是尤林的奶名，他听到这个称呼，感到分外亲切，忙回答：“是我。你是哪1位?”

“我是你娘舅家来的，到江阴已好几了。

“你尊娃?”

“喔，见了面就认识啦。”

“哪你今晚到我家来玩吧。”

“我不来啦。可有1位客人要到你家去，是专程来看望你弟弟的。

看望震瑜?我林微微1怔，忙问：“这客人是谁?”

“咯笃!”电话中断了。

尤林搁下话筒，心中久久不得平静。显然，刚才这电话是自己人打来的，但这人是谁呢?过去跟自己联系的人中，从未听见过这沙壳壳的声音。

喔，尤林眼前晃如擦过1道闪电，是“纤夫”!1定是华中工委派来的“纤夫”!可是，他在哪里呢?

正想间，门铃响了。

尤林要去开门，被胡琼拦住了。

她担心地说：“可能是不速之客到了，你去开门，准备如何应付?震瑜弟弟离江阴已有1星期，跳入江中后至今仍无音讯。来的若是政训处的‘警犬’，查问起弟弟的去向，你怎样回答?如果回答他公出了，1旦弟弟不幸江中牺牲，长期不回，日后怎么办?如果回答他在外失事身亡了，1旦弟弟越江幸存，不久回来，又将如何解释?”

“你想得周到。”杨震琳赞许的目光在妻子白净的脸盘上停留了1会，笑笑说：“这个问题我考虑好了，你放心去开门，镇静点。

门打开，进来了1位身穿连帽雨衣，面戴黑边眼镜的小伙子。

是谁?尤林正琢磨着，那小伙子已到身边。他细细1认，“啊”的1声叫了起来。两人没容招呼，门铃又“嘀铃铃”响了。

尤林关照小伙子进内房暂避，自己起身去开门。

来者竟是周1善。他们之间极少有过这样的夜访。

周1善亲自登门，必不善，杨震琳谨慎提防着。

“稀客!稀客!”尤林热情招呼，将周1善领进屋里，落坐沙发。

应酬如仪。胡琼又泡上1盏碧螺春茶。

周1善尴尬地1笑：“白天吃司令1顿臭骂，晚上专来府上喝1盅香茶。

【作者题外话】：本书即将完结，欢迎各位读者大大继续关注莒国小郎君最新作品《双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