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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出第二次的告白,于重重叠叠的雾气里,即使看不清彼此的面目,忍足和有栖川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虽然,有栖川润有理由认为,冰帝的天才少年已经紧张到忘记要松开她的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忍足侑士的手掌正渐渐地被汗水濡湿,似乎从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的汗腺就前所未有的发达。忍足那只常年握拍的右手手掌里,有一层厚茧,像是无数次过度训练后磨破皮又愈合的结果。覆盖着厚茧的掌心带着汗水触及到有栖川光滑的手背,于是她的神经也变得异常敏感,敏感得能通过忍足这细小的变化,察觉到他紧张的情绪。
哪怕他的呼吸声还是有条不紊,哪怕雾气给他小麦色的侧脸笼上一层月白色的纱。
有栖川润突然想笑,不合时宜地,或许是很纯粹地觉得这样的忍足侑士很少见。但她没有放任自己发出声音,只是悄悄地勾起唇角,展现出一个谁都无法瞥见的笑容。她也突然地感动,仿佛为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有栖川润其实是想过的,在忍足侑士在大阪意外吐露真心的时候。在某个夜深人静,她却辗转反侧的时候,有栖川润想,如果忍足能旧事重提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答应。
面前的雾气正在渐渐地散去,露出灵山的另一面,巍峨令人心生敬意的那一面。浩瀚的云海在蓝天中漂浮,原来爱媛县的灵山海拔真的极高,高得像是只要微微伸出手,就能摸到一片云,而云的触感柔软地像是白色的棉花糖。然而,稀疏的日光依旧被层层叠叠的白云遮挡着,此刻还在挣扎着要用自己温暖过头的光芒照耀大地。
就是现在了。
有栖川润的心里有个声音反复着。
就是现在了,答应他吧。
眼前的云海,眼前缓缓露出真面目的太阳都向有栖川润传递着源源不断的勇气,她从这美妙如梦境般的自然景象里,获得了力量,足以让她忘记所有的顾及。
心里的声音还在说:
你这么年轻,遵从本心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有栖川润毫不避讳地回望忍足侑士,然后发现他也正注视着自己的侧脸,遮挡在彼此间的迷雾还没完全消散,但已经足够两人描绘出对方的轮廓,描绘出忍足假装镇定实则抽搐的面容,描绘出有栖川努力绷紧,实则随时都能微笑起来的嘴角。
有栖川润终于张了嘴,分离的双唇,酝酿的话语。她没头没脑地说:
“好呀。”
忍足侑士愣了愣,他用力地眨了两次眼睛,并不是因为没听清有栖川的答案,只是在他的记忆里,有栖川很少用这样俏皮跳脱的语气词。这好像都不像是那个忍足认识的,沉稳克制的有栖川了。而忍足侑士呢?有栖川润的嘴角挑得越发高了,因为忍足连续眨眼的动作,看起来有点不符形象的傻气。
冰帝学生们公认的天才啊,居然也有这么憨厚的一面。
虽然,还挺可爱的。
有栖川润在心里默默补充,但很显然,她并不准备把自己对忍足的赞美坦率地告诉后者。同样地,她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因为,没等有栖川的话音落下,甚至忍足的耳里还回荡着她那上翘的尾音时,两人的身边传来了向日岳人惊喜大叫的声音。
“雾终于散了诶,我们终于能看见太阳了。”
向日岳人愣头愣脑地朝忍足跑来,他实在太激动了,甚至差点儿被脚下碍事的小石子绊倒,忍足侑士看着他身影踉跄,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为搭档的生命安全深切地担忧着。但要就此放开有栖川的手,对一个破坏气氛的罪魁祸首敞开胸怀,忍足侑士又心有不甘。忍足索性带着有栖川润往后退了一点儿,很快地就偏离了向日的奔跑轨迹。令他意外的是,向日岳人又朝着他们跑了几步之后,突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了。他那标志性的酒红色妹妹头在太阳下泛着金闪闪的光,他的眼睛微微向外凸着,显出百分之百的惊愕,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是神明啊,是神明啊!”
忍足和有栖川润沉默的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的眼睛里读出疑惑,两人无法理解向日的异常举动,只得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去寻找。然后,双手交握的忍足和有栖川,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白云重叠的天空中发现了两个相互依偎的轮廓。
炙热的阳光终于冲破白云的桎梏,横冲直撞地照射下来。高温让空气都微妙地扭曲成断层。于是,那两个本就极靠近的轮廓就这样无间隙地分享起同一个身体,难舍难分。
这样绮丽的风景呐,就连见多识广的迹部景吾都是头一回目睹。
冰帝的学生们慢慢地,无意识地聚拢在一起。迹部景吾对忍足和有栖川出现的时机表现出十分的疑惑,他们掉队太久,迹部就顺其自然把他们丢下了---冰帝的网球部长还对忍足的自作主张耿耿于怀。等到迹部靠近了姗姗来迟的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投注到他们相握的手上。
看来,在雾气弥漫的那段时间里,这两个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迹部景吾从不喜欢八卦同伴的私生活。因此,即便是看出了两人的变化,也只是不着痕迹地撇开眼,他两手环胸,双脚微微分立,做出十足的大爷派头,神色间多少有着对某两人情感状况的好奇。
而迹部景吾这视线一转向别处,恰好看见不远的向日岳人不知何时停下了大惊小怪的叫喊,这会儿正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态度虔诚地向着忽然现身的“神明”祈祷。
听说,爱媛县灵山的神明很灵验,只要有幸得见,就能实现任何不过分的愿望。
向日岳人闭眼的刹那,在心里暗暗地想:
我想祈祷关东大赛的胜利,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吧?毕竟我们已经那么努力了呀!
向日岳人微微地垂着头,眼睛睁开一条极细的缝,像是害怕“神明”随时会消失一般,长而细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他静悄悄的动作仿佛启动了某种开关,其余的冰帝正选们眼看就要依样画瓢,虽然大家都不准备将愿望付诸于口,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有什么愿望比冰帝网球部的胜利更值得期许呢?
在场的人里,只剩下迹部、忍足和有栖川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几乎全部的冰帝网球部成员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到神明的身上时,他们的背后,有身穿蓝色登山服的旅人慢吞吞地爬了上来。
那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满脸皱纹,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猥琐,却是个相当有经验的登山族。他光是环顾着山顶上众人沉默地双手合十的场景,就把这群小伙子的心理摸了个大概。男人完全没有身为陌生人的自觉,突兀地开口说起来:
“那个东西叫佛光人,是阳光和空气在适温下会产生的光影反应,其实就是……”
男人的声音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威慑力,即便不很用力的说话,也照样吸引了那群沉溺于祈祷的少年的注意力。等所有人都回头循声望来,男人才和善地咧嘴笑开,一边说:
“就是这对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