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菲利克斯・克鲁尔(11)
会轻易地下结论呢?回忆一下你以前看到的画面吧:一大群谷蛾与小昆虫,正在盲目地、无法抵制住地扑向燃烧的火焰!它们怀着美好的愿望,全体一致甘愿受骗!那么,除了这种由上帝亲自灌输给人本性中的普遍**,是什么让人相信米勒。罗塞创造的形象?毫无疑问,这里存在着某种维持社会生活所不可缺少的机制,而这个人正是要为此机制服务而存在着,并得到了报偿。对他今天所取得的和每天都会取得的成就,他应该得到多少赞赏和尊重啊!我们还是抑制住厌恶感,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他明知道自己全身都是可怕的丘疹,却在油彩、灯光、音乐和距离的配合下,让观众如此肯定地认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内心的理想,并由此受到鼓舞,得到启,收获到无穷无尽的快乐。而且,让我们问一下自己,是什么动力促使这个可怜的骗子学会这样一套在夜晚美化自己的技巧!他的这种贯穿全身直至每一根手指的、令人陶醉的魔力的秘密源泉是什么?这个问题需要,而且要求得到答案:谁不知道教会萤火虫在夜间光的魔术般的、不可喻的甜蜜力量?这个人不会经常或者太过强调他的演出带来了快乐,超出一般的快乐。是他对如饥似渴的观众自内心的爱和向往,鼓励和促使他掌握了高超的技艺;他给了我们生活的欢乐,我们反过来通过掌声满足了他内心的渴望,难道说这不是一种相互满足、一种他的希望与观众的希望的真正结合吗?
以上这些话大体上描绘出当时在米勒。罗塞的化妆室,在我头脑里激动而又迫切地思考的东西,是的,在以后几天甚至几周里,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考着、回味着这段往事。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内心总会产生深切的激动和战栗,这种渴望、希望和欢乐如此强烈,直到今天,尽管我已疲惫万分,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心脏总会加速跳动。当时,我的感受如此猛烈,以致胸口有爆炸之势,使我感到像生病一样,因此促使我不止一次地以此为由逃学。
我对这个讨厌的机构日益厌烦的原因,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只有在思维和想象力完全自由的况下,我才能够活下去,因此,当我被迫
到城镇的学校上学时,我这个生性敏感的男孩陷入了屈服和恐惧的束缚之中,比起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光彩的束缚,我在监狱里生活了几年的记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可怕。除了我遭受的孤独感之外,我在前面已经提到过的这些基础,你就不会对我自幼都想方设法地获得比法律允许的节假日更多的休假感到奇怪了。
在实现我的理想的过程中,我长期实践的另一个游戏给我帮了很大的忙:那就是模仿父亲的笔迹。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向往成年人世界的男孩来说,父亲始终是自己的天然的、最直接的榜样。父子之间生理结构和神秘的血缘关系促使男孩钦佩父亲的举止行为,对于自己还不能达到的能力总是尽力地去模仿——或者说,正是这种钦佩,有意无意地引导着他挥在身上通过遗传方式形成的能力。当我还在石板上胡乱练字时,我就一直幻想有朝一日能像父亲那样敏捷而又轻松自如地驾驭手中的钢笔。为了尝试着根据记忆模仿父亲的笔迹,我按照他的方式握紧钢笔,用了多少张纸啊!他的字迹模仿起来并不难,因为我那可怜的父亲写的实际上是一种童体字,同习字簿上的字一样,根本不熟练流畅,唯一的特点就是字体极小,可又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细笔画把字母拉得非常长。不久,我就掌握了这种笔法,而且非常逼真。至于他的签名英。克鲁尔则是一种拉丁文式的写法,与书本上的哥特式尖字体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用一个花边将整个名字圈起来,乍一看似乎很难模仿,其实内容很简单,恰恰这个签名,我模仿得比别的都要好,可以说惟妙惟肖。他把字母e的下半部分大胆地弯向右边,把剩余的字母干净利落地放置在开放的部分里。接着,他又在这个u字上画第二个玫瑰花边,包住前面的字,在字母e的半圆线上横画两次,像这个e半圆一样花哨,最后向下划去,形成一个s形。整个形体的高度大于宽度,看上去既幼稚又怪异,因此,非常便于模仿,最后,就连这个明者本人也辨别不出我的签名和他的签名之间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