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忠奸善恶分两端

韦氏专权，朝堂上妒贤嫉能，拉帮结派，政治生态乱哄哄，把宋曦搞得很没趣。好在他在朝堂上还有一个学生王斌。王斌此时被任命为大司农，主管国家经济的副总理。

宋曦有时候找王斌唠唠政事儿。

王斌不像宋曦。宋曦一直没挨过整，王斌可是三起三落，所以比宋曦想得开，也隐蔽得深。这次皇室更迭，他根本没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你用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从来不问领导家里的事儿。

但对宋曦，王斌也说出了自己对亓无忌暴毙的怀疑和对韦昌辉专横跋扈的不满。

同时，也表达了对秦王亓昊的惋惜。

话里话外就是，若是秦王接任帝位，那大梁会又是一个新气象。

“唉，幼主无能，韦氏猖獗，外又有强敌环伺，大梁真是多灾多难啊。”宋曦眉头皱紧，心里生出强烈的使命感。

但他被架空了，说了不算。皇帝虽然表面尊他为宰相，但不听他的意见，也不允许他辞职。

就在亓泽刚继位三个月，就宣布，要发动一场光复国土的战争。以示皇威。

这倒行，毕竟，交州大部分领土被占，陷入长久拉锯战中，现在皇帝终于下决心解决这个问题，是好事儿。

但关键是亓泽要派王元庆带北方的精锐募兵下场，这让宋曦感到着急。

乱弹琴，这不胡闹呢吗？把北方的精兵调到南方，就等于把长城扒了，让匈奴人放马过来啊！

宋曦当既就在朝堂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知道韦昌辉说，我们正和大凉帝国谈判解决北方领土争端呢。大凉帝国不会在这个时候攻击我北方领土。

宋曦心想，你是孩子吗？那陈长生你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他啥时候说话算话过?

但王斌却把这老头拉到一边去，示意他别犟了。

宋曦一琢磨，嗯？这个举动的确不对味儿啊？难道亓泽打交州是假，要对付秦王才是真？

宋曦这三个月来，对新帝亓泽已经有了个比较清醒的认识，这孩子没啥主见，妈宝男，开会的时候，小事儿让大臣办，大事儿就要看韦昌辉的脸色。

但他对秦王可是很看好。觉得秦王的本事很大，大梁朝的北方可都是秦王在扛着。而且自从秦王在北方主导后，北方无论经济还是军事力量都在稳步增强。

并且，大凉帝国在北方也没有太大动作。

宋曦特别看重北方的领土，那里不仅是大梁的龙兴之地，而且那里开发早，百姓基础好，是大梁帝国的重要粮食产区和工业发展基地。

在他心里，大梁朝不能抛弃北方疆土，就算暂时不能光复丢失的北方各州郡，也要保有现在的地盘。

而现在，韦昌辉怂恿着幼主亓泽要把北方名将王元庆和精锐的北兵调往南方去打交州，宋曦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这不行啊，这是往亡国的路上走啊。

于是，他立即启奏亓泽，说这么办劳师动众，得不偿失啊。容易把大梁朝给干崩溃了。

但小皇帝亓泽不听。

说什么南方的交州也是大梁朝的土地，现在北方没啥事儿，正好集中力量把交州平定下来。而王元庆是大梁最能打的将军之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种安排没毛病。

这把宋曦气得啊。

这可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从最北面往最南边调兵，北兵光走路就要走几个月，一路上各种粮食调运，后勤保障，那要花多少钱啊？再说，北方大凉帝国没有继续侵略大梁朝，不就是因为北方有王元庆和那些精锐兵将守着吗？你现在把王元庆调到南方去，那北方不就空了？大凉帝国真的要发兵攻打，北方地区拿什么去抵挡啊？难道再把王元庆调回去？

老爷子还想据理力争，却被王斌给拿别的事情岔了过去。

宋曦和王斌一对眼神儿，心里会意了。王斌是看出点啥来了。

会后，宋曦把王斌找了过去。

其实也不用找，王斌早就在门口等着，打算跟老师唠唠呢。

“老师，您还没看出来吗？咱们皇帝是不想要北方了啊！以后不仅是把北军南调，而且北方的工业设备和人口也都会大规模南迁啊！您现在阻拦皇上，那不是和皇上唱对头戏吗？”

“哼，老夫一大把年纪，难道连个孩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他是想架空秦王亓昊啊。你我都是大梁臣子，先帝对咱们都够意思，咱们不能任由皇帝胡干啊！”宋曦气愤的说。

“老师啊，您这些话都对。可是要看跟谁说。现在您还没看出来吗？现在是韦氏当政，不是皇上亓泽做主，您可以死谏，成就美名。但我不行。如果咱们都死谏了，都被韦氏清理掉了，那亓家的江山，谁保？亓泽年级尚小，现在还没有能力，但他总有长大的时候，到他明白事理，能够独立做主的时候，没人帮他也不行啊。所以，我认为咱们还得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啊。”王斌说道。

“他们是奔着秦王去的啊！如果我们一个说话的都没有，那亓家的江山，岂不要姓韦了？”宋曦气得胡子直翘。

事实上，在亓泽登基后这段时间，韦家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光韦家封大官的就有好几个，另外，皇帝还大肆封赏韦昌辉和他那些舅舅们。韦家可谓是权势滔天，翻云覆雨，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拼命巴结韦家，以韦昌辉马首是瞻。

这个形势，的确已经达到了最恶劣的情况了。

“老师，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见解。另外，我也提前告诉你一声，明天我也要去韦昌辉那里去拜访，送点礼。到时候您别生气。您只需要知道，我王斌不会忘了先皇的恩德，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暗中保护亓家江山就是了。”王斌对宋曦深深一躬。

“嗯。你有你的打算，我不干扰，反正，这事儿我是要管一管的。”宋曦道。

这倔巴老头儿说到做到，真的跑到皇宫里去求见小皇帝亓泽，让他收回从北方调兵的打算，并说，交州和北方诸州郡相比，分量太轻了。如果皇帝陛下真想解决交州的事情，派遣益州军和扬州等南方军队就可以解决的。

亓泽也没了主意了。

他也知道，宋曦是老爹亓无忌的老师，三朝元老，无论能力和忠诚度都没个说，如果宋曦不同意，这事儿恐怕真不行。

“呃，宋爱卿，朕也知道你忧国忧民，这事儿，带我再仔细斟酌，从长计议。”亓泽含含糊糊的说。

因为他得找母后和姥爷韦昌辉商量。

韦太后一听就怒了。

宋曦是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受先帝的宠信，就耍老资格。他忠于的是你父皇，又不是忠于你。否则，就会为你设身处地的去想。既然他那么忠心，那怎么不去你父皇那里陪葬呢？

这话已经相当难听了。

就差骂老不死的，把宋曦赶出去了。

韦昌辉却冷冷一笑。

宋曦这么倡议也不意外，关键是要看朝堂上还有谁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不如明天你把这事儿拿到早会儿上去说一下，我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还有多少同党！

亓泽一听，只好照办。

于是早朝上，亓泽把宋曦的提案拿出来讨论了。

其实，北兵南调这件事，很多人都觉得是个昏招。现在皇帝问了，一些人还以为皇帝是改主意了，于是有几个大臣就附和宋曦说，这么搞不好。还是北方重要。

这时，王斌站出来表态了。说北方长期受大凉帝国的威胁，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大凉之所以没有对北方州郡动手，很可能是等猪养肥了再杀。现在不如把北方的轻重工业都往南方撤一撤，这样的好处在于，一方面可以增强南方的经济发展，夯实南方的统治基础，另一方面，大凉一看北方穷得尿血，也许就懒得去拿那里的土地了。

“你这完全是屁话，以大凉皇帝陈长生那个脾气，连凉州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都夺了，还差北方那些成熟发展区域了？”宋曦闻言大骂道。

王斌羞臊不语，低头不说话。

但这种论调也正迎合了韦昌辉的想法。

韦昌辉原想，王斌是宋曦的学生，一定是穿一条裤子的，没想到王斌居然当堂和宋曦对着干，于是看王斌的眼神，都带着赞许和欣赏。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交州就在我们大梁南方，虽然边远，但却和大凉帝国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一旦任由交州丢失，我大梁将退无可退。所以，收复交州，乃我大梁之国策。不容置疑！至于采取何种方法，调遣哪部分兵马，既然皇帝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那就按皇帝说的办，至于说大凉会趁北方空虚之际，袭我疆土。难道北方就只有王元庆能打了吗？我大梁在北方养的那些兵，都是吃白饭的？”韦昌辉叫嚣道。

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宋曦听的。

田丰和兵部那些人听了没吭声。

韦昌辉搬弄权术是内行，用兵打仗实在是外行。北方虽然有兵，但真不一定就能挡住大凉军。也只有秦王在汉中镇住场子，北方才达到这种安定的局面。但现在韦昌辉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跟他犟。

此时，宋曦气得脸都白了。

“韦昌辉，你才当了几天大将军，你知道这一动作将造成什么结果吗？一旦大凉帝国大举进犯我北境，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到时候，你能领兵去打仗吗？”

“呸，老匹夫。难道你会打仗？你会打仗，就不会让大理国在你眼皮子底下成立了。如果你会打仗，你怎么不把大凉帝国给怼回去，把关中给收回来？”韦昌辉眼睛一瞪，指着宋曦骂道。

朝堂上，两大巨头居然当庭叫骂，恐怕是大梁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