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孩子
这些年，佩楠被保护得很好，她不是没看过死人，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撞死在她的面前，血肉模糊。
愣了半晌，佩楠才反应过来：“主，主子，现在怎么办？”
她知道，顾崇玉可以狠心拒绝宫嬷嬷，但在宫嬷嬷死后，顾崇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这孩子杀死在襁褓中。
或许，陈皇后就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放弃了所有其他选择，将孩子送到靖西。
宫嬷嬷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自戕，留下小皇子。
顾崇玉看着怀里的婴儿，叹了口气。
有时候，你以为你认清了一个人，突然之间又会发现这个人是那么陌生。
当年，端王妃可是人人称道的活菩萨，在端王府，和众夫人小姐中名声也特别的好，结果她为了活命，为了大业可以狠心杀死自己的亲儿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陈皇后平日喜欢算计，在众人眼中过于刻薄寡恩，但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却愿意选择自裁。
因为这点，顾崇玉确实忍不下心杀死这个孩子，她要不要赌一赌呢？
就像宫嬷嬷说的那样，只要她和车夫一死，谁也不会知道小皇子被送到云梦山。
顾崇玉犹豫了：“你觉得我该不该留下他？”
佩楠一样不忍心送这个孩子去死，看着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的大的孩子，她总觉得这个选择是在逼迫一个母亲选择放弃自己的孩子。
“主子，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若是可以，就留他一命吧，不用管什么皇位不皇位的，做个富家翁不是更好吗？”
“好。”顾崇玉最终做了决定，“你拿着玉佩交给车夫，告诉她宫嬷嬷死了，看他怎么选择。”
“恩。”佩楠握紧了玉佩，走了出去。
不一会，张明月走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个侍卫。
张明月嫌弃的看了地上的宫嬷嬷一眼，只觉得晦气。
这人也是的，哪里死不好，偏偏死在正房中，这屋子赵炎和顾崇玉不过住了一夜，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长公主，这个拖出去埋了？”
顾崇玉抱着孩子，道：“查一查她身上的东西，没有特殊的物件，就找个地方埋了吧。”
尸体肯定是不能留在云梦山的。
“是。”
佩楠带了几个人，乘着马车到了半山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停在那里，一个车夫戴着斗笠，静静坐在车辕上，一动不动的，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衣裳。
看到佩楠下车，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直到佩楠喊了他一声，他又抬起头，看着佩楠：“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
佩楠看着他坚毅的表情，有些不忍，最终还是狠下心拿出宫嬷嬷给的玉佩，将决定权交给他自己。
云梦山这么多人的性命，就在这一念之间，她和顾崇玉本就冒了很大的风险，不能再赌人心。
“宫嬷嬷已经去了，这个你拿回去吧。”佩楠道。
男子闻言，眼中没有一丝悲伤，而是了然：“我知道了。还请长公主放心，这事绝不会被外人知晓。”
说着他望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将玉佩递回给配楠，转身朝着身旁的大树撞去。
“砰”的一声，血色混合雨水溅得满地都是。
佩楠并未转身，而是捏着玉佩又上了马车，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男子的体温。
“主子，车夫走了。”
“嗯，命人将他和宫嬷嬷埋在一起，至少还有个伴。”
“主子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这个孩子……”
顾崇玉还一直抱着那个孩子，佩楠担心她累了，熟练的把孩子接过，诧异道：“他怎么这么久都不哭不闹的？”
“被喂了药。”顾崇玉自然道。
这么小的孩子哪懂得那么多，为了他不哭不闹，只能让他一直沉睡。
残忍吗？
挺残忍的。
更残忍的是等他醒来，会发现身边一切都变了。
父亲，母亲，一直陪着他的嬷嬷，全消失了。
出现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一群陌生人。
虽然自己是他的亲姑姑，但两辈子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再给我抱抱。”孩子被喂了药，十分的乖巧，顾崇玉抱着他突然舍不得放手，但是还是狠心道，“送到济民堂吧。”
那里时不时会有被丢弃的孩子，多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佩楠看出她的不舍，笑了笑：“主子，济民堂并不合适。那里多的是女婴，要不就是年纪大些的。”
“这么小的孩子长得如此圆润，又没有缺陷，哪里有狠心的父母，舍得将他丢了。要不，就放我屋里吧。主子有时间还能看看他。”
云梦山突然多出一个孩子，一样会惹人怀疑。
还好，这里都是她的人，都是口风紧的。
“也好，年纪相仿，也有个伴。”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两人都松了口气，佩楠没有再回去，留下来值夜，永安就躺在顾崇玉的身旁，二人一夜好梦。
天刚蒙蒙亮，佩楠就抱着孩子回了屋。
昨日沈千羽带了一夜的孩子，看到佩楠又抱了一个回来，心中了然。
“这孩子叫什么？”
“永安。”佩楠道，“主子说挺好的。大宝叫康乐，小宝叫永安，听着就是两兄弟。”
沈千羽自然不会反对：“就是，你要带两个孩子，别累坏了。”
佩楠道：“有什么累的。吴娘子又要管着铺子的生意，还要带三个孩子，也没见她说累。怎么，你觉得我比不上她吗？”
沈千羽赶紧求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你若喜欢，就再生一个。”
“想得美。”这样动荡的日子，佩楠觉得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
永安就这样在云梦山住了下来，开始也吵闹，还好有康乐在，同样的年纪还真跟双胞胎一般，发过一次烧好了后，也不再哭泣了。
四皇子的皇位还没坐稳，北边的蛮子又行动了。
不用新皇下令，袁家军就主动请缨，去北边镇守，这样一来，西北和北边都会落入袁家手中。
此时，大家哪里会看不出袁家的野心。
纷纷上书举荐人才，自然有人推举赵世安，新皇却不为所动，执意要任用袁家人。
袁三爷得意洋洋，带着先锋赶往北地，却在途中被人伏击，生死不明。
袁家愁云惨淡，却有人幸灾乐祸，以为这样就可以逼迫袁家退出京师，回西北去。
袁家老大却一反常态，上书皇帝，说召赵世安进京。
朝中还是一通扯皮。
这个消息传到益州，赵炎不由皱了皱眉头：“去查查，最早推举叔父的魏家的底细。”
赵世安失踪之事，还一直瞒着，这个时候，赵炎不希望有任何人想起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