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帝相和,韦盈德投案
第506章帝相和,韦盈德投案
虽然心中已产生如此想法,可陈白慕还是将赵鼎递来的印玺推过去。
“君臣有别,我身为人臣,岂敢窃据这样的宝物,天下人少不了要唾骂我。”
陈白慕推辞,赵鼎却再一次将印玺递到他手中。
“天下何止是天子一人的天下,更是天下万民的天下。”
“何况以天子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治理得了那么大的国家。治理天下的关键,就在于与谁共治天下。”
“我朝施行科举制度,一向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以我之见,这远远不够,将来我不仅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还要与军人、商人、农民一起共治天下。”
听到这番震撼人心的话语,陈白慕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与这么多阶层共治天下,晋国上下一定会更加团结,在面对外敌时迸发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如果以建筑来比喻,曾经的晋国是一根朽木梁柱支撑,茅草覆盖屋顶,泥土充作墙壁遮风挡雨。
那么将来的晋国就会是无数根参天巨木齐力支撑,又以青砖为墙,灰瓦为顶,无论多么大的风雨都不能摧毁这座建筑。
可问题也显而易见。
共治意味着权力分散,意味着皇权难以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恐怕不是天家所能允许的。
“赵鼎,你真的想好了?”
“一旦走出这一步,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也许支持你的人会反叛,也许你的皇权将不再至高无上,甚至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理解你。”
“到了那么一天,你还要坚持吗?”
赵鼎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方寸之地称王有何意思,要做皇帝,就要称雄于世界。”
“能让天下每一寸陆地和海洋臣服于大晋,比让我在中原做一至高无上的皇帝有意思得多。”
陈白慕欣慰地笑了。
“这才是我的女婿,这才是大晋的监国,这才是未来的皇帝。”
“我收下这方印玺,却不必接受这份地位,只是代你行使部分权力而已。”
赵鼎对此没有异议,只要陈白慕愿意出山,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丞相自便。”
接过印玺的一刹那,陈白慕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一幕,一定会载入史册,成为后世千万人称道的画面。
自古帝王多疑心,能将大权毫无保留的交给官员,这是世所罕见的一幕。
果然不出陈白慕所料,就在赵鼎亲自登门,征辟他入朝为官的十日后,陈留地方的戏班子已经排演出这一出戏了。
名字也起得很贴切,叫做‘帝相和’。
这一出戏的情节并不复杂,却能引人入胜,只因这份感情难能可贵。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因为不和而酿成惨剧,轻则令忠志之士家破人亡,重则令山河沦丧,使神州变成一片焦土。
不知是那一位编剧的手笔,将全剧的高潮定在监国与丞相三推三辞监国印玺这一幕,引得无数人拍手叫好,在陈留某地演出时,兴奋的观众甚至将板凳都踩碎了。
因为太多的人想要凑近看清楚,以至于板凳上站了过多想要登高望远的人。小小的板凳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折腾,自然一下子就散架了。
放在平日里,戏班主绝对要和这些人拼命。
可今天,戏班主却一点不放在心上,因为今日光是赏钱就收了足足一铜盆,顶得上戏班平日里半个月的收入。
此时,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人走到了戏台周围。
他呆呆地望着戏台上监国与丞相这两个角色,忽然低声说出谁也听不清楚的话。
“古有将相和,今有帝相和。”
“假如赵炳那厮能如此信任我,听我之言行事,何至于落得惨死军中的下场。”
“可惜了,可惜了,如果我先遇到赵鼎,而不是赵炳,一定会拜他为主公,竭尽所能助他成就霸业,说不定也能成为与帝相和媲美的一段佳话。”
这个呢喃自语的男人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戾太子赵炳曾经任命的丞相韦盈德。
在赵炳率军出城与赵鼎决战后,京城就陷入了混乱。
当时韦盈德身为丞相,负责留守京城。
其实韦盈德明白,自己这个留守,不过是送死的差事罢了。
一旦赵鼎遣一只偏师偷袭京城,他绝对要没命。若是赵炳没有在城外打赢,他照样要没命。
所以从一开始韦盈德就制定好了出逃计划,先将妻子托付给亲信,将他们遣散到乡村。自己则在安国军即将攻城的前一刻悄悄溜走,这也是当初王行知、王连当等人那么容易在城中起事的缘故。
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大城市,没了主心骨,天兵天将下凡也难守住。
不过逃亡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自逃出京城以来,韦盈德无处可去,只能在荒野中游荡。
而这份游荡并不自由。
绣衣御史、龙渊一直在追查他,企图将他的脑袋当做进身之阶。
毕竟是做过丞相的人,不管韦盈德这个丞相含金量几何,都算得上是赵炳势力中二三号人物了。
韦盈德本以为自己要在荒野中游荡一生,躲避生人,做一个回归大自然的野人。可当他偶然听到‘帝相和’这出戏,他感触颇深。
哪一个臣子不希望得到君主全部的信任,以及尽可能大的权柄,这样才好让自己放开手脚做事。
但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偶尔在某一件事中得到了君主的全部信任,就足以让人一生念念不忘了。
就在韦盈德想得出神之际,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臭要饭的来听霸王戏了,把听戏钱拿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班主发现一个人贼头贼脑地站在戏台旁,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来听霸王戏,自然不会跟对方客气。
韦盈德在心中叹息一声。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这样的小人物也敢来折辱我。
想当初我为大晋丞相时,王侯将相们谁见了我不是讨好巴结,连我放的屁也要兜着。
“不就是听戏钱吗,我给你一万倍。”
戏班班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张戏票五十文钱,一万倍可就是五百两银子,别说你这辈子也挣不来,恐怕就是见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