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2)
远翔哗啦一下扯开衣襟露出并不怎么宽阔的胸膛对红火说:“红火,刀往这儿捅吧,我倒真想让你把我的心扒出来看看呢。***”
红火手里玩着一把森冷的西瓜刀。
红火把刀尖深深地插人那只青皮大瓜,那只熟透了的西瓜便吱吱啦啦自动扭裂开来,在瓜皮上绽出好看而曲折的花纹来,红红的西瓜汁淌了一地,像血。
红火送走远翔,觉得心里空得慌。她在闹市区的一家快餐店里点了几样爱吃的,然后坐在桔红色的快餐椅上,眼望窗外慢慢消磨起来。深红色的番茄汁,咖啡色的加冰饮料,厚实滋润的火腿汉堡,色彩挺好,吃起来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在去美国之前,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引起她的兴趣来。红火懒洋洋地用吸管吸饮料。“对不起,小姐,请问这儿有人吗?”红火原以为是套话,白他一眼却现人家并没有别的意思,倒是自己想多了。红火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对人家格外热些,大大方方对那人说了句“请坐”。
那人放下托盘,在红火边上坐下来,很斯文地吃起来。红火继续眼望窗外用吸管吸饮料,她想吃完饭就要到坟场那鬼地方报到去了,反正是暂时的,无所谓。红火这样对自己安慰着。毕业前班里同学八仙过海,女生更显出惊人的本领来。公家的小汽车一直开进校园里来,反光玻璃里面坐的是何等大人物外人不知。
红火和远翔天天泡在一起,外界的事一概不管不问。远翔的卧室被红火布置得像儿童乐园,彩色床垫是直接放在地上的。床边有盆巨大的阔叶植物,那植物的叶子一直伸展到床垫上空,他们**的时候那叶子便像人手一样悠悠地招摇着,动来动去动个不停。
红火总是躺在那里想些未来的事。叶子上方的天花板遮住了她的视线,使她没法想得更远。远翔喜欢腻着她的身子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声音离得很近,就在耳朵边上,红火却始终没法听清。红火想着视线以外的一些事,红火想她这四年付出的代价总算快要捞回来了。
毕业分配方案宣布下来,红火自然分得最差。现在的年轻人一听去教书立马头就大了,再加上又是坟场那么个城不城乡不乡的偏地方,红火要不是一心打算出国的话,非大闹一场不可。班里的一个平常跟她不对付的女生,乐得差点开庆祝会,在楼道里跑来跑去,逢人便说:“你们知道红火分哪儿了吧?坟场。”
看着她一脸的幸灾乐祸,红火倒越来越笃定和自信了。她和那女生在楼道里擦肩而过,正眼都没瞧她一下,后来听到背后有人叽叽喳喳在说美国什么的,红火独自对镜嫣然一笑。宿舍里到处都扔着凌乱的纸张和旧书,还有一个女孩丢掉的一管空口红,敞着口斜扔在已经卷了铺盖卷的空铺上,给人一种戏演完了的空寂感。同一个宿舍混着的女孩,若干年后也许命运完全不同了。红火一向认为自己是宝塔尖上的命,红火自信的脸上总是抹着一抹甜丝丝的高傲。
“小姐今天好高兴呀。”红火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常常遇见这样有意无意的搭讪。那人说起话来像是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是明明冲着她说的。红火衔住麦管轻轻一笑,然后别过脸看窗外,窗外停着辆铁灰色轿车。
铁灰色轿车一直向西开,离市区越来越远了。红火随着市区的远离心莫明地紧张起来。那个据说顺路送她的男人名叫费文革,一张简洁的名片上只写了大大的名字和手机号码,显得空落落的,总让人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红火有些后悔不该这么随随便便上了他的车,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正午的阳光在车窗外的田野果园里滚动着,车里却凉阴阴的,红火感到一阵阵冷。
今年刚毕业吧?费文革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红火不语,只盼着那个叫做坟场的地方快点到。车窗外的景色移动得很快,刚刚喝的冰可乐一阵阵地往上顶,红火觉得很不舒服。车窗外的天空是那种纯净的湖蓝色,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汽车上了蜿蜒的郊区公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菜田,西山的轮廓线已清晰可见。那山的颜色一年四季都是黛青色的,像坚硬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