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章亲密爱人(12)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绅士们请女士们跳舞,舞曲很柔美。***王锋一边背诵“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边托着扇子陪太太跳舞。我家王林一路蹚着“两步”贴着面问我:“赵凝你不会去流浪吧?”
我一听大乐,立刻撇下丈夫疯了似的到地球仪上去寻找撒哈拉。并回过头来虚心请教丈夫“北在哪儿?”
这样闹了一晩上,疯疯颠颠一个字也没写成,千恩万谢才把那小俩口打走。临走王锋还不放心,再三叮瞩王林,“老婆还是看紧点儿的好。”
望着那一对桔黄色的“双胞胎侣”消失在夜幕里,我心想这世界是多么美多么的好。接下来王林坐在旁边看我写字,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们心猿意马眉来眼去。不管我们有多少个不同,呆在一起舒服就好。我对他的依恋来得深重而悠远,我命中注定不会去流浪。
“拥有的,也许就是最好的。”我在格子纸上写道。王林替我拧灭灯说:“好了,今晩上就写这一行足矣。”
就在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王燕、王锋已经分手了。
第九节讨债
我和王林都属于比较随遇而安的那种人,忘了对方的生日是常有的事,“结婚纪念日”早就不记得是哪一天了。“结婚照”是去年才去补照的,兴冲冲地比划了半天,结果取像那天人家说“照坏了”,坏了就算了,绝对不肯再受一次罪了,那堆鱼网(王林语)穿上脫下有多麻烦呀。照像退还的钱像是白给的,我俩立刻就近找了一家馆子开始点菜,边吃边说,婚姻还是吃到肚子里比较安全。
我们两个是同事。我写文章常称王林为“帅小伙”其实所谓帅不帅也就那么回事,说着好玩的。听人说好看难看看惯了都是一样的。
王林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比较内向,但却极为真诚。他结婚前周围同事没有一人没向他借过钱的,我说他那儿都快成了银行了。我们结婚前他母亲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置办些家具。我是不讲究的人,王林爱买什么就买什么吧。放权予他,让他上街去转,看什么顺眼买回来即可。
结果第二天王林忽然告诉我说,他的好友祝洋,正在急着等钱上“美院”进修班。祝洋从小爱画,却没有正式学历。如果这几千元钱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那我们宁愿不结婚也要帮他的。
后来,我们那笔结婚费用果真帮祝洋交了学费,我俩却穷得连一个板凳也买不起了。
“就这样接着谈恋爱也挺好的。”我安慰王林说。可我婆婆大人却是明察秋毫的。她接连不断地从杭州打来长途电话,催问婚事进展况:“柜子买什么式样?”“沙是布的还是皮的?”“床一定要买名牌的哦!”
王林对着电话频频点头,我却在我们新分到的空屋子里乐得直跳华尔滋。
“王林这下好了,等你妈从杭州赶来,非刮你鼻子不可。”
半年过去了,祝洋学画非常认真,就是没有还钱的意思。我曾从侧面提示过他,把话头往钱那方面引,可他就是张口艺术闭口艺术,决不带铜臭气息。
我虽不能说是爱财如命,但五千元合多少篇稿子顶多少个汉字,我一秒钟之内就可算得。算起钱来这脑子比计算机还快,谁说我数学不好来着?
我开始扮演“地主婆”的角色,催促让王林去讨债了。
王林瞪大眼睛问我:“讨債?那怎么好意思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问人去借钱,你只不过是把自己的钱分期分批地要回来。王林说,问题是现在快过年了,我大年三十去逼债,那不成了黄世仁了吗?
我一想也对,反正那笔钱早晩都是我们的,既然借出去了,又何必显得小气吧啦的呢?
一年后我又翻起这笔旧账,王林才做如梦方醒状。其实五千块钱他未必真的忘了,他只是苦于不好意思开口问人家要,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人家爱人马上就要生小孩了,谁又忍心在人家兵荒马乱的时候去给人家添堵呢?只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