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变故
裴言之前在殿前司任就，后去了六皇子府上，别说现在的官职在身，即便是前面这两样无论哪一样秋猎随行也是不可缺席的。
覃柔下意识拒绝：“那怎么能行？”
陈玄陈黄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他将身手最好的人留用来保护她，她即便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他的意思了……这也让她忽然就明白，或许这也是棉哥儿为什么对他充满敌意。
毕竟自己从裴家剥离出来，现下却又和他的儿子搅合在一起，只知其面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只会背地里骂她不知廉耻。
裴言黑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阿柔，你知道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覃柔只觉得头疼。
好在晚饭时弟弟没有给她添乱，三个人围坐在小花厅里安安静静地吃了蟹。
虽然中秋还差几日，但威娘子看到蟹，还是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色，甜滋滋的桂花糯米藕，油润光泽肥瘦适宜的熏鸭。其中一道鳢鱼脯则是威娘子家乡的拿手好菜，因之前就尝过，覃柔也饶有兴致听了做法，先是将鳢鱼腹中灌满加了姜与生椒末的咸汤，再挂在屋檐下风干几月，最后包上草封满泥，在热灰的炙烤下慢慢煨熟，待到肉色雪白，端上桌食用时就酒便会有慢慢的香味在周围散发出来。
威娘子心细，桂花酿并不解腻，于是将秋日之前做的糖渍酸李也端了一碟子上来，覃柔吃过鳢鱼脯后便慢慢地吃着，只觉得满口
的清香裹着并不算腻味的蜜糖，十分香甜。
覃柔爱吃蟹，但是用剥蟹用的蟹八件她用的很不熟悉，早年父母亲还在时她不动手，后来父母亲过世，几年的中秋大多是在外祖父家中度过，外祖父也爱吃蟹，用蟹八件十分熟稔，自然也不需要她动手。
从一上桌，玉珠放到她碗里的蟹就只是动了两个蟹腿，知道自己吃不进口中索性就不吃了，任由它放在那里再没有动过一下。
看她如此，覃棉默默地剥蟹肉，只想着待会一应弄好了再给姐姐吃。
另一边，裴言挽起袖子净手，默不作声地将一只蟹分解拆破，一只，再一只。
覃柔看着他飞快麻利的动作，微微愕然。
覃棉还没有剥完一只蟹，裴言已经将三只蟹身上的蟹肉刮的干干净净，随后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了擦手，端起盛放蟹肉的小碟子放在了覃柔的面前。
动作那样的自然。
既然如此，覃柔觉得自己再矫情避嫌也没什么用，于是拾起牙箸沾了姜醋痛快吃了起来。
只是到了夜里，她伏在梨花木的美人靠榻上叹息了一声。
玉珠走过来给她端了碗凝神静气的甜汤。
“棉哥儿呢？”覃柔接了碗却不用，随手放在一旁。
玉珠就道：“二哥儿回了房间看书，并未出来。”默了默道，“往日读书到亥正时，二哥儿都会用一碗夜宵……今日没说要。”
经由吴齐亭的引荐，覃棉顺利去了宏春坊王学士
府上听学，张年忆先生规矩严格，如庙堂规矩一般上九日休憩一日，而且还不许学生请假，覃棉也十分好学尽心，每日都早到晚归，用过晚饭后还看书到点灯深夜。
十日里就今日休憩，便撞上裴言，她很难信服这只是碰巧。
想到不是小孩子愈发见大的弟弟，覃柔就感觉一阵头疼，她还是得抽个时间好好和他细谈此事，别生出许多误会来。
.
秋猎在即，宫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凤仪殿宫人无故冲撞皇帝，掌管后六宫的霍皇后被皇帝大加斥责，罚其在凤仪殿自省，秋猎的事也不必参与随行。
其二，有御史张林弹劾内臣官私收地方官员贿赂十余万两，另田地房产数额。
高谦展开手中的信函细细读，这里头的消息可比外头广为流之的更细则，详密。
不过短短一页纸，他却也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
霍皇后从进宫到继后，她从来都是最受宠的，从未听说皇帝严厉苛责一二，更别提大声斥责。
而张林……高谦身居御史台，虽然与张林不属一个辖制，可到底是知晓他的为人……这样一个圆滑事故的人，在御史台多年任职从不出挑，即便是每月必书的奏折也多是以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糊弄过去，因此张林在御史台也被人戏称为“儒生林”，这样一个人如今却罕见的上了弹劾的折子……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两条消息看似无关，实则却
有些隐晦的关系。
高谦将脑中有关的信息理了理，像是摸出了一条线。
将信函放至桌案，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最上面那张，上头赫然是一张邀约赴宴的帖子。
梁妄从地方知州升迁京都吏部文选司郎中一职，前后交接不过半月便向自己送了帖子来邀请赴宴，比起之前在青州时候的低调，此行真是高调的可以。
他原本并不打算去的，但看了眼那张摊开的信函，又看了眼邀请赴宴的帖子，他下意识就改了主意。
·
虽然准备仓促，可由皇六子负责的秋猎事宜还是在催促礼部的一声声中加快了步伐，在八月十四这天，拔营出发前往临近京都八十里的惠阳封池郊场。
三皇子李玱襄助太子监国，留在京都处理政务，在皇城跪送皇帝后，高立城墙之上，看着漫长到看不见首尾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他平日里微胖的面颊上总是带着笑容，此时却目光深沉，眉头深锁。
皇帝离开京都，京都的各方检查与守卫却更加的严峻，皇城司与京兆尹亲自派人，一日督查三日，夜里的巡逻队更是多增加一倍，生怕在这个关节点有岔子出现在自己手里。
队伍开拔前一日，甄良又送来一筐黄澄澄的蜜桔，以及两篓个大饱满红润的石榴，甄良喜滋滋地说着石榴是宫里赏的，让覃娘子尝尝鲜。
覃柔看着这些，忽然有些想笑。裴言是把她当小孩子了？怎么老爱送些吃食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