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城外之乱一
“放肆!”
皇后喝道,待要发作。
九公主情急上前,拉住她:“母后,儿臣跟你回去。”
前者无奈,瞪了阿雁一眼,开声责的却是林锦华:“周夫人,上次秋狝就说过,多提点她的规矩。今日之事,是她学得不好,还是你教得不好?”
林锦华轻轻下拜:“妾身多谢夫人指点。”
“母后,走吧。”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还是先将人看住要紧,到底妥协了,带着九公主离开。
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林锦华一回头,面带薄责之意,嗔怪道:“方才要不是我先说话,你还想说什么?尊卑有别,她是天朝皇后,母仪天下。即便没有皇儿继承大统,你、我也不可如此犯上。”
曼青附和道:“这次媳妇赞同周夫人的话,母亲这次太过了。”
别说是礼制之下的她们,就是放到千年之后的现代,对一国之母如此大不敬,都不是理智行为。
阿雁自知有错,只是也不后悔,去掉皇后的名头,她也就是管教不好小辈的长辈,偏还和她阿兄扯上了关系。
“她要是真的追究,如何都是你理亏,又何必逞那一时口舌之能?”
“反正我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粗俗的人,不如让她坐实了印象,说不定反而有利于我,她少来拿捏我,否则我如此不知轻重,倒不知能惹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乱子来。”
林锦华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她的语气里带有无奈与不自觉的浅浅宠溺,“怎么还是这副性子。”
王曼青眼底一抹小小的讶异。
她秋狝后知道眼前这位是母亲闺中时的密友,只是没想到两人亲昵如斯。回想她曾经也有幼妹,只是在那个家里,人人都只想着怎么干完活,能多吃一口饭,甚少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候。
眼角泛起轻淡的潮意,她用帕子印掉了。
几个小的不敢置喙长辈的行为,一个个都看着她们,事实上他们的心里的也都是惊涛骇浪的,缘由与他们的大嫂的想法,不无二样。
都在等小婶子表态。
阿雁也是无意抬头,才发现小的几个一直还在年着她们,笑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天还没塌呢。”
她佯装凶相,瞪眼道:“做甚!还不动?”
众人才回神继续方才的活儿。
梅园内实在景好,也有趣儿,大部分的人家都留到了天色渐晚,才打道回府。
长辈们也有趁机走动关系的,总之是老少尽兴。
顾柏冬接人来得准时,在门口见到明礼抱着那一大捧带花梅枝,先与林锦华母女相互见了礼,才道:“连吃带拿,说的就是你们了。”
一众小辈都笑,明礼趁机撒娇道:“父亲,你好久没与儿子同乘了,今日再带我一次嘛。”
顾柏冬目光往阿雁身上打了一转,见她面色与寻常无异。
便道:“就你事儿多,那为父今日带你一程。”
明礼浓眉疏朗,龇了一口白牙,带着些得逞的小意味,朝众兄弟姊妹扬起棱角渐锋的下巴,引来数道羡慕的小眼神。
林锦华母女也诧异于这种亲热的父子情。
双方依依告别。
那棒红梅被移到了马车上,跟车来接人的映雪从车龛里找了个容器暂且装上。
阿雁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映雪递过来一个手炉,她捧在手里,面上略显疲意。
慢慢复盘今日之行。
梅园奢靡,还能将圣上和皇后引来,若不是属意请的,便是帝、后自己的意思。
倘若只是一个寻常富商,什么原因竟会在帝、后面前刻意露富呢?
她想不通这一点,所以便无法确定九公主的相看人选,到底是哪个?
张良全不具备这样的财力,另一个男子怎么看也是有家室的人,至少和张良全不会是同一类人。
从气势上说胜过张良全许多。
那是一种长久浸淫在富贵窝里泡出来的气场,拿银子不当银的轻淡描写。
阿雁有些乱。
她记得大夫人说过,这几年累积下来,国库充盈。这点应该是不假,太后寿诞要翻新宫殿这一点可以佐证。
“映雪,张良全进京了这事,你可知晓。”
映雪轻愣:“回少夫人,奴婢不曾留意此事,他是几时进京的,可要奴婢着关注一二?”
她想了想:“你留意着吧。”
映雪应下,听她又说:“对将军爷那边无须瞒着,他若是有觉察问起,大大方方说。”
“是。”
“今日大殿下带人进宫之事如何?”
“圣上亲自调解过,自然畅通无阻。不过……”
阿雁睁开眼:“怎么?”
“方才有消息来说,死了一人。”
气氛凝重了些,阿雁坐直身子:“什么个情况?你细细说来。”
“为此,奴婢专门找府医了解过,想着大汗之后,失温太过,一时不着。饥民这段日子本就虚弱,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有的。宫里将消息捂得死死的,至今一丝风声都没漏出来。”
阿雁瞥了她一眼。
映雪会意:“我们的人心细,核过进宫和出宫的人数对不上,才打探到的。”
她赞道:“你办事很靠谱。毕竟才第一日,若是饥民惶恐,闹起来,外面祸乱,皇城难免受影响。可不得捂死!”
“是。”
“将军爷知道晓此事不知?”
“回夫人,奴婢也不能确认。”
阿雁便没有再问,车里陷入静默,车外明礼缠着他父亲的动静便放大了不少。
顾柏冬非正事时,对小辈们总是格外宽容。
上到木讷的明德,少言的明智,下至话正碎又多的彦哥,没有不喜欢他的。
二人不知说的什么,阿雁侧耳听了没听清,只隐约听顾柏冬问:“几时的事?”
她要细听,又听不到了。
映雪这时道:“这些人出了宫,仍回城外的临时大帐,只挡风雪,不御寒,你之前让布的衣物,现下已经起不到用了。再者还有一难……”
“嗯?”
“这事谁也不敢往朝上报,前两晚的夜里,有不知是饥民,还是皇城里混出去的乞儿,在女帐那边拖了小丫头强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