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意识随想篇(7)
2000年2月
戒烟二十年
戒烟难,戒15年烟龄的瘾更难,戒每日两包以上的大瘾难上加难!但如此这般的烟瘾却被我自觉戒掉。自1991年7月1日戛然而至,到2011年“七一”建党90周年时,已戒烟20年整,绝口不沾。
记得吸烟是在1976年春高中毕业回农村后开始的。那时农村青年升学论出身,大学凭推荐,工作靠后门。刚步入社会便开始认识社会的我,深知自己学习虽好,但家庭出身不好(文革时期地主、富农家庭成分),大学于己无缘。满腔怨恨,满腹牢骚,满脑子不平、愤慨、沮丧、无奈及无限的迷茫,但又深感无力回天,于是便自暴自弃吸上了烟,染上了瘾。整天与烟为伴,将中学课本及所有书籍一股脑捆扎起来,束之高阁,大有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感觉,不见不烦,倒也逍遥自在……
十七八岁,正是气血方刚,风华正茂,放飞理想的年龄,怎奈农村每天十分工、值四角钱的困苦煎熬,于是便寻人托进城打工,卖苦力。以企多挣几个钱,并在闯荡中寻求契机,以求改变清贫的生活抑或命运。无奈政策不助农家子弟,全国第一次科技工作大会召开之际,我正在西安一建筑工地打工。那天早上,当听到中央电台播出的一则科技大会消息,政府将禁止农民进城务工,以缓解返城知青及城市人就业压力的消息后,自己顿时像散了架子一般,瘫坐在地上,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社会的歧视,城市人瞧不起农民工尚可忍耐,政策上的不平等令人不寒而栗,大失所望。一时间倍感天昏地暗,前途渺茫,无所适从,甚或想到了其他,抑或是死!当时只是下意识地狂吸那九分一盒的“满山跑”(宝鸡卷烟厂生产最廉价的《羊群》牌香烟),以缓解近乎失去理智的心。
到了晚上,同村苦力兄弟们挤在盖房主人所找的废弃窑洞,打着草铺。因为有柴草,窑内又无电灯,所以只有窑壁挂着一盏明灭不定的小马灯取亮,为了安全,入睡后便熄灯,之后窑内一片漆黑。此时,有精神的年轻人天南海北,不着边际地海吹浪谝,我没那个兴致,又难以入睡,便在窑外席地而坐,望着那高深莫测、广漠无际的夜空吸烟。广播里不许农民进城务工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回荡,也刺痛着流血的心……此时在这黑暗、郁闷、压抑、嘈杂、无望的环境下,只有那烟头的火是我光明、温暖、宁静、温馨、希望的所在,它似乎理解我万千思绪和驰骋的心,吸一下亮一下,像是和自己亲密私语,表示着对我心的理解和处境的同。
到了白天干活,累了、苦了、渴了、饿了,便迁怒于它,使劲吸它十来口,它会尽职尽责地满足。烦了、闷了、躁了、怒了,随你捏它、摁它、拧它、折它、扔它甚至踩踏它,它依然服服帖帖,绝不伤你的半根毫毛。因而,香烟成了我生命中知心知己,听从摆布,百呼百应,解烦散闷,须臾不可离开的伙伴。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1977年恢复高考,不论出身论成绩,给自己展示身手提供了难得的公平竞争机遇。高考当年,自己绝对是以跳“农门”为最高目标而步入高校深造,毕业后顺理成章,就职国家机关。
有了一份农村人羡慕的工作,本该戒掉那百无聊赖、解烦散闷时上了瘾的烟,但一晃已有十多年抽烟历史,且是陋习难改。
记得刚工作时,有一位姑娘和自己谈上了,她提出了不让吸烟,免得口臭齿黄,刚涉爱河便以吸烟蒙羞有些不甘,随机拜拜。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也有宽宏大量、体贴男士的好姑娘,不纠缠于细枝末节,令人倍感亲切。谈成结婚后,自己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倔汉反倒对她不嫌吸烟而有份感激之,这样一来,自己曾多次主动戒烟,但不敌烟瘾之强烈,都无功而返,依旧故我,而且每每开吸便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加大吸量。
有了儿子之后,由于夫妻属于双职工家庭,不得已请了保姆。在80年代后期,两个人月薪不足二百元,而且物价天天见涨,加之抚养孩子,支付保育费,手头倍感拮据,连维系基本生活都难以为继。加之当时住在单位一间房内,既是卧室又是书房,既是客房还是厨房,艰难紧张程度可想而知。又因房子通风透光条件差,吸烟后,室内烟雾腾腾,空气污染严重,常常引起一两岁的儿子患呼吸道疾病,自己从内心自我谴责。从孩子成长,生存环境,家庭经济诸多方面考虑,暗自下决心,也曾先后多次戒烟,每过十天半月在台历上标明“今日戒烟”的标志。但说来惭愧,收效甚微。也试图用土办法来戒烟,买过瓜子,吃过糖果,尝过味精,噙过盐巴……但不知是自己意志的不坚,还是办法的欠妥,最后都有始无终,而在烟瘾这个恶魔面前不堪一击,纷纷败下阵来。自己也从内心深处丧失了再次戒烟,暂时戒烟,终生戒烟等念头。进而产生了对自己意志、信念甚至人格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