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粉我师友(上)(6)
前年,电视连续剧《我们的父亲》在南宁拍摄,导演毛卫宁跟凡一平很快就成了酒友。为了感谢凡一平陪他喝酒,毛导安排凡一平客串第三者,跟史兰芽、刘子枫演对手戏。两分钟的镜头足足拍了七小时,凡一平紧张得面部的肌肉都不会抖动,身上的衬衣全湿。拍完,喝完,满地乐影视公司安排凡一平在剧组居住。第二天早上醒来,凡一平的第一句话就是“拍了一天的戏,我连史兰芽的手都没得碰一碰。”经过酒精的浸泡、八个小时的睡眠,凡一平竟然还记住这码事,可见他客串这个角色是什么动机。
一次,凡一平到成都跟影视公司谈改编他小说《最后一颗子弹》的事,餐桌上朋友们不断说着凡一平的笑话。凡一平不愠不火,任朋友们添油加醋,说得不到位的地方他就补充,逗得一桌人笑翻了天。第一次接触凡一平的影视公司老总经过详细观察,终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说凡作家,我看你这个人挺厚道、真实的,那改编费我多给你加两万元。餐桌上顿时响起掌声,凡一平的嘴角几乎要笑裂,他说既然你肯加钱,那我就再说一个我的笑话……
这就是凡一平,电影《寻枪》、《理师》的原作者,我的师兄、同事加朋友。由于他太有趣,朋友就特别多;由于他能忍受,认识他的人都愿意拿他来编笑话。他真的就像个弥勒佛,是朋友们开心的按钮,也有人说他是壮族的“阿凡提”,本人的故事恐怕要比他的小说流传得更广。面对种种调侃,凡一平当然又是一笑。
阳光男人
要不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我真的愿意叫他一声“阳光男孩”,虽然他早已过了被别人叫做男孩的年龄,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跟他接触的人,都会有这样叫他的冲动。
按照自然的规律,一个人只要写了好几本诗集(比如《陌生的十字路口》、《笨拙的手指》等),把好几个民刊办出了名,出过好几次国,获过好几次外面的诗歌奖,编辑过好几本“新诗年鉴”,而且还因为“新诗年鉴”引了诗坛继朦胧诗之后最大规模的讨论,那么这个人应该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了吧。他完全有资格在额头上贴几道标签,走路的时候摆出大师的也就是鸭子的步伐,跟文学青年特别是女青年讲话时拿拿腔调,心里完全可以暗暗地使劲,使自己看上去饱经沧桑,显得多么有思想……但是这个名叫杨克的人却没有按照我们设计的模式去做,甚至没有哪怕是一点点我们期望的迹象。像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他完全违反了“异化”的规律。就在昨天,他还在广州的大马路上跟一位电视台的熟人就“没有人看你们的电视和没有人读你们的诗”这个问题,争论了一个多小时。难怪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常常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真年轻啊。
年轻有什么不好?我们几个广西的写作者在南宁聚会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从广西去到广东的杨克,除了有人学着他的腔调说一句“你们广西不卵得的”之外,大家还惊讶于他那张似乎永远也不变的娃娃脸。一些步杨克后尘的青年诗人或者像我这样写小说的小字辈,眼看着一个一个地超越了他的年轻,变得比他还老气横秋起来,真是急死了。而杨克却好像从不把时间的更替当那么一回事,不时地回广西来晃一晃,让我们这些早熟的人心生羡慕,然后又不得不总结一下他年轻的真正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的心态好极了。
1994年广东省青年文学院在全国客聘了8名专业作家,签完合同之后,作协派杨克带着这支来自五湖四海的队伍,沿珠江三角洲走了一圈。每到一处,我都是跟杨克住一个屋子。晚上,当大家都睡去的时候,杨克开始跟我谈论文学,准确地说是在谈论诗歌。那时他谈得最多的就是诗歌比小说牛逼,民刊比名刊牛逼,广东比广西牛逼,而且对我这样有想给名刊写小说强烈愿望的人,不无讥讽之意。偶尔我会反驳他几句,但大都数时间我都在应承着他的观点,并觉他有一种要把自己的观点放之四海的强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