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人为与人言（110）

现代商业社会的一个特点是商人为大众准备一切，提供一切，包括为人的精神的自我克服。它将商业行为和人的精神要求（克服陈旧化）结合了起来，时尚绝大多数况下是一种商业行为，但是它又有非商业性行为的特点：精神力量。它将金钱的作用挥到极致：对人的本质精神的要求给予了满足。大众将时尚买回家，同时也就将他们对自己的陈旧化的克服感买回了家。这就是时尚的迷人之处。

对于绝大多数大众来说，拥有时尚，通过时尚来克服自我的陈旧化是一种最经济的方式。时尚从策划、设计、制造、加工到宣传、推销，在现代社会己经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它己经规模经营了，这就大大地减小了单位时尚的成本，时尚推上市场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商人为了商业利润而着力推动时尚的不断更新，这样他的商业利益才能最大限度地得到满足：时尚的更新率越快，时尚商品的折旧和更换越是频繁，商人就越是开心。而对于大众来说同样也是如此，时尚来得越快，他们对自我陈旧化的所谓克服仿佛就越成功。因而在这方面，大众和商人成了最好的共同利益者，他们形成了最好的合作。这就是现代社会时尚产业达的原因。看一看当代社会的生产，有什么样的产业能和时尚产业相比较？大众在时尚的帮助下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的刷新体验，而不必自己折磨自己（创新、创造、展），时尚已经为大众准备好了一切，你只要拿出你的钞票，你只要走上大街，你只要购买就行了。对于大众来说这种方式是最节省的，节省了时间、精力，甚至因为时尚的产业化，成本降低，他们也节省了金钱。

时尚对于大众来说还是一种自体中心的有效的证明方式。大众之所以是大众根本特征是在社会生活中的微末地位，在社会生活中他们处于不被重视的地方，在社会结构中他们处于底层，边缘处境使他们无法找到自我确证、自我舒张的方式，艺术家在他们的艺术作品中确证自己的个体性存在，明家在他们的创造性劳动中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大众呢？他们缺少这方面的手段，这时时尚就成了一种廉价的可行的方式。让我给出一个证明：时尚在服装方面表现方式是时髦，洗一个澡，然后换上一件时髦的衣服很容易使人感到\"焕然一新\"（中国成语多么富于表现力啊！）你感觉成了一个\"新人\"，在这之中，你的陈旧感一扫而光，你的世界又是一个新的了，你因为一件时髦的衣服而成了一个崭新的你。不仅如此，时髦还使你获得大街上的\"回头率\"，你的时髦的衣服使你很抢眼，你成了大街上的人们的视线的中心，这样你感到自己的被注视，你的自体中心感在这里落实了。大众需要被注视，需要自体中心的证明（这是他们在社会生活中所极端缺乏的），而时尚正是在这里满足了大众。对于大众来说，追随时尚就是追随社会生活的热点，就是使自己处于社会生活的热点、中心之中，就是使自己也在这过程中成为社会的视觉中心，热点中心。由此，他们感到自己跟上了这个时代的步伐，和这个时代同步，甚至还走在这个时代的前列-因为他占有了时尚-他感到他处于这个时代的前列。这是大众的需要。一个从事创造性工作的人，例如一个艺术家，他不需要这种方式，他自己对自己的社会身份极为自负，他对时尚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总是用自己创造的方式（包括服饰）来表明自己独特的社会身份（艺术家的个性的服饰！）。而大众在社会中没有独特的身份，因而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很重要，但是，显然在这方面他们缺乏自己的方式，这时时尚帮了他们的忙。时尚是己经精心设计好的大众化的证明方式。因而大众对于时尚具有热烈的要求。对于大众来说，在时尚中就仿佛在社会中心中，他们的自体中心欲就仿佛得到了满足。

时尚的特征是从众，因而对于时尚的追求还包含了人对归属感的渴望。人作为孤独的个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人的本质是孤独的，这种个体的存在的孤独性是人的宿命之一，但是同时人也是一种渴望群体，渴望被接纳，渴望认同的动物，\"与众不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事，他们需要寻找同类，需要同类的认同，而时尚就是这样一种方式：时尚的服装使人很容易就被认同-一个人当他看到穿着和自己类似的人时他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一种亲和感。时尚总是批量地制造时髦，使得时髦成了一种认同的方式。再比如，音乐，如果你喜欢乡村乐手rorbinson，那么rorbinson就是你参与音乐时尚的标志。在这一标志下，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认同，在酒吧、在咖啡厅、在露天的大草坪上，你时刻可能碰上同样喜欢rorbinson的人，这时你就被认同了，你被接纳为同道者。大众通过追求时尚，也追求了人群，通过和时尚的联姻，大众和他们的同类接近了，他们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群之中，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家\"：大众，他们生活在\"大众\"里。这就是时尚的另一方面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