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紧
第9章风紧
“爷,我回来了!风紧—扯呼!”
仔细观察洞口没有外来痕迹的庄静,这才大声朝洞里喊。
“啥?小静!”
庄老头儿一听到孙女的声音,激动地起身往外走,也不管扯到腹部的伤口。
以为天人永隔的老头儿,看到俏生生站在洞口的孙女时,很少哭的老人眼泪直掉。
一身脏不拉叽的庄静,像滚过灰堆一样,站在背光处更是看不出一点儿颜色。
不熟悉的人还真雌雄难辨,但在庄老头儿眼里,自家孙女不管啥时候都是最好看的崽儿。
“爷,你咋还哭上了,我不就出去一会儿嘛!”
庄静听到老头儿的哭音,调侃地道。
“爷,我杀了几个鬼子。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现在就去梨花庄找周大哥。”
“哎哎哎,好!我们这就走。”
庄老头一听孙女杀了鬼子,那还得了。
不赶紧跑路,难道留下等鬼子来抓。
…
一老一小进洞收拾上最简单的东西,笨重的家伙什是带不走了,只能留给有缘人。
离开山洞之前,庄静提上一瓦罐凉白开,走山路可不能少了水。
她将所有东西捆在背篓上,只把三八大盖和拐杖给庄老头儿,两人都在衣服外套上原来的破衣服,妥妥的逃荒者。
“爷,你拿这两样东西就行,小心枪走火,咱们快走。
晚了,怕鬼子追上来。”
“好,听你的!”
知轻重的庄老头儿也不磨叽,拄着拐单肩挎上三八大盖。
摸着那光滑的枪把,庄老头儿骄傲极了。
【孙女的一身本事,可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像他,有勇有谋!】
…
爷孙俩急行在山路上,走在前面的庄老头儿不经意地问道。
“小静,你杀了几个鬼子,在哪儿遇上的。”
“二十六个,村子里和村子外,给春花嫂子和小丫报仇。”
“啥?快快快!”
庄老头儿差点儿被孙女的话吓跪,这是几个的问题吗!
二十六个啊!
他来不及想村长家的儿媳和孙女,怎么会出现在村子里,眼下最重要的是快点儿离开这片山脉。
越远越好!
见识过鬼子凶残的老人,知道那是比虎豹还没人性的畜生。
他此时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带着孙女飞离此地,这片地界儿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小静啊!千万别跟人说,你杀了鬼子。
要是有人问你枪是怎么来的,就说是爷爷之前捡的。
世道乱了,人心也乱了,还有别让人知道你是姑娘家。”庄老头儿语重心长地道。
他何尝不想给孙女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可天下之大又能去哪儿。
一天天的轰炸声就没停过,现在的人比那豺狼虎豹都凶猛,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爷,我懂你说的话。
我们先去山里看看,可以的话就在那长住,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庄静懂事儿的回应,让庄老头儿倍感欣慰。
孙女懂事又能干,他就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怕死不瞑目。
经常在山里跑的爷孙俩,当然知道梨花庄的位置,只管一心赶路便是。
…
梨花庄,山高险峻易守难攻,因村口一颗百年老梨树而得名。
梨花庄的村民,曾被山外的人称为山民,世代因土地少而贫穷。
说是一个庄,其实常年居住的人家不足十户,如今却成了避世的最好去处。
说起来不远,真翻山越岭时,庄静才知道路有多远,且山路难行。
两个未愈的伤员,一口气翻过一座山后,才放缓脚步。
从早上睁眼到午后,就没歇一下的庄静,后脑勺突突痛,更是眼犯晕。
心慌发抖冒虚汗,庄静知道这是低血糖发作,必须得补充糖份和食物。
不然,还没到梨花庄,就得嗝儿屁在这山里喂狼。
“呼…呼…爷…歇会儿,我快不行了!”
来不起的庄静,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伸进背篓里假装找东西。
提出一个小包袱,抖索着打开抓起一个纸包,咬个口子往嘴里倒。
葡萄糖粉,能快速补充身体所需的糖份和养份。
…
坚持走在前面的庄老头儿,也是累得七吭八喘,一听孙女累得呼哧带喘的立马停下。
转身一看,却将老头儿吓一跳。
孙女一张黑漆漆的脸,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道道,青青白白的脸很不正常。
还有那嘴里掉落的白粉粉是什么,顾不得多问的庄老头儿,忙上前给她扶着手上的纸包。
“小静,后脑勺又痛了吧!”
来不及回话的庄静,只眨眨眼皮,现在的她整个脑子都发木。
甜到齁地灌下小半包葡萄糖后,庄静神志才恢复清明。
她知道这个身体再不好好保养,年纪轻轻很容易落下病根儿。
庄老头儿忙拿起水罐,小心地喂庄静喝水。
“爷,我来,你也吃点儿东西。”
庄静将小包袱递出,接过水罐一阵咕咚冲去嘴里的甜味儿,爷孙俩一同坐在石头上吃馒头。
“白面馒头,咱家也是好久没吃过了。”庄老头儿咬一大口香甜的馒头,看着远山悠悠地道。
…
“搜山的鬼子在村长叔家留宿,春花嫂子和小丫被他们给害了。
背篓里的东西,都是从鬼子那儿得来的,可惜让他们死得太便宜了。”庄静摸一下突突痛的肿包道。
庄老头儿拿馒头的手紧握,他当然明白被鬼子害意味着什么,因为村里好些被抓的妇人都是那个下场。
清清白白的人家,就那样成了冤魂,连申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
“嗡……”
头顶飞过一架敌机,爷孙俩犀利的目光,同时看向那红色的膏药。
“走吧!”庄老头儿不甘地起身道。
常年在山中打猎的人,当然知道势力悬殊太大,这时不是逞能的时候。
摸着枪把的庄老头儿,看着敌机发誓,他会让鬼子血债血偿。
山中再次出现敌机,两人都尽量挑偏僻地儿走。
天黑了随便找块稍平坦的地儿,啃冷硬的馒头后,裹着行军毯眯一宿。
…
两天后,一身沾满草屑的一老一少,背筐拄棍像逃荒的难民一样,出现在村口。
“站住,干什么的!”
两持红缨枪的小少年,从树上跳下色厉内荏地瞪着两个陌生人。
“小老乡,我们是山下的村民,来找人的。”庄静微抬双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