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浪子归家(1)
黎明前我醒了过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关上身后的门,生怕打扰到别人。***我冲了杯咖啡,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改变我的航班,本来没几个小时就要起飞了。很难相信我之前如此坚信爸爸在我离开的这几天会很好。过去的十八个小时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我停下来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这会儿我在这里,手中握着电话,希望航空公司能理解我的丧亲之痛。我想把机票推迟一天,圣诞前夕飞回去。客户服务部终于有人接了我的电话,我解释了自己的况。“我爸爸五个小时前去世了,”我说,“我今天要安排他的丧礼。”她告诉我为我失去亲人感到难过,但是不能无条件地给我更换机票。圣诞节前夕的票价是900美元,因为这时候票比较紧张。我感觉无望了。
这时候她说:“你刚说要去哪里?”
“底特律。”我回答。
“那你运气不错,”她说,“底特律机场已经宣布了地面积雪的紧急况,所以今天去不了那里了。我给你换张明天的等价机票吧,不收额外费用。”
我心跳加速了,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想念珍妮和孩子们,多想回家陪他们。我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下雪花纷飞。我无意识地笑了笑。从来不相信奇迹,从来不相信父母曾经讲给我们的那些神奇故事,但是现在我忍不住相信是爸爸一手安排了现在的况。可能我的想法有点可笑,爸爸进入天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操纵这场暴风雪,这样他的儿子约翰就能不用花钱就改变航班,并和家人过圣诞。我那以节俭出名的父亲可不想看见一张好好的机票被浪费掉。
妈妈睡醒后,说:“你爸爸走了吗?”
“是的,妈妈,”我说,伸出双臂抱住她,“大概今天凌晨1点15分的时候。”
“哦。”她应道。
吃完早饭,玛丽乔和我从爸爸的壁橱里找出一套灰色西装、一件淡蓝色衬衣和一条条纹领带。我从给爸爸的盒子里,拿出见证他在通用工作四十年的带钻徽章,把它别在外套翻领上。玛丽乔找到了爷爷的念珠,我们觉得让爸爸带走比较合适。然后我们跟迈克尔开车去了殡仪馆,选了一个适合爸爸个性的棺木(外表朴实,内里坚硬的木质)为丧礼做准备。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我们守着妈妈,翻看以前的老照片,为了给爸爸丧礼展示用。那些照片让我们感到抚慰,妈妈也喜欢看她和爸爸一起走过来留下的片刻记录。我本来害怕妈妈会因为想起往事更加伤心,但是她的双眼有了光彩,并开始给我们讲他们的故事。“哦,那是艾琳·奥布莱恩。我跟你们讲过我们掉进河里的那次吗?”她讲过,而且讲过很多次了,但是我们还是非常感兴趣地听着,仿佛这是第一次听到。然后我们又看了我们小时候和青少年时期的照片,取笑着那古怪的型和那让人不敢恭维的六七十年代的时尚服饰。
我们精选了一些有代表性的照片,从爸爸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到他长成大男孩,进入大学、参军、毕业、结婚、生子,直到退休。最后一张照片是去年夏天爸爸领着伊丽莎白走过圣母庇护所的走廊。我们惊叹他在通用的第二十五个年头时的照片是那么帅气,那时他前途似锦。我们也惊叹于妈妈二十几岁时是那么漂亮,光亮的秀从双肩垂下,还有一束隐约遮住了眼睛。我们整理这些照片时,感知到了时光的流逝,我们父母的篇章将要结束,成为我们永远尘封的记忆。
爸爸说过想让我跟家人过圣诞节,所以第二天我就飞回宾夕法尼亚,赶上了圣诞前夕的晚餐。他说的对,这里才是我的归属地,回到家我感觉很舒服。圣诞节的第二天,阳光刚透过白松照射到屋里,我和珍妮就带好孩子、狗和我们的好衣服上车了,踏上了我和蒂姆大概两周前同样走过的十个小时的路程。
六位神父和一名主教同时主持了爸爸的丧礼弥撒,由温神父布道,用圣洁的措辞描绘爸爸的人品。如果爸爸听到了,一定会感到困窘。妈妈坚强地坐在第一排,只哭了一次。蒂姆读了《圣经》上的两篇文章,玛丽乔宣告了她的一系列的意愿,迈克尔简单介绍了爸爸的一生。轮到我了,我站在圣坛上开始朗诵我在医院时写的悼词。朗诵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小时候那些熟悉的面孔。老邻居、老同学还有一些早已忘记的老熟人。石头在,布袋也在,汤米的妈妈卡伦太太也来了。两个月前她也失去了丈夫。后来,她告诉我,汤米从亚利桑那州向我们送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