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3.我要成为谁(2)
辛老师笑了,这是我见过的她的微笑中最舒展的一次:“那么,即使是变成老太太的老师,暮暮也能认得出来?”她问道,然后像是内心早已酝酿了答案般,用另一种微笑解答了。***
……
铁栅栏上的牵牛花绽放了,一朵接一朵,每一次都有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起初我无法确定那就是花朵之声,后来在四处寻找,现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匹配出那种声音的物质,于是便自慰般这么认为了。我和外公再也不必摘取它们的种子——因为家中也有了相同的藤蔓,想要凑近绿色,了解紫色,只要多多爱抚家中阳台上巨大的花盆就足够了。花盆,还有诸如此类的家中长期存在的,有着和长辈一般权威地位的装饰——除了花盆还有在一片类似黑夜的巨大浓墨背景下反射白色星光的大理石地板——它们就是那样在每天我放学后的第一时间,忠诚地画出我的倒影的——这是个需要耐心的工作,因为如此,每天总有低头便能牵手的伙伴。“她”既是一种虚幻,又是某种守望。
那些,诸如我的众多的孩子,在相同的时期,相同的心灵作用下,也一定在意过这虚幻的伙伴。那时,我的生活从来不是道听途说的多次传递于他人记忆的童话——我如何创造它,就匹配如何享用它。
从不离七点半左右的铃声响起了——一个永远紧贴我却不再属于我的,声音。
我得朝另一个方向——还需要通过走出迷宫般的街道阵势才能找到的学校。
我无法再拉着外公的手买一包软糖了——我无法原谅明明体形已经足够巨大,却还要收纳进入一个微观梦幻的矛盾身体——我再也无法这么做了,即使这一切听起来——直到现在也如此诱人。
后来,我的心脏总是不得已晃动在永远处于奔跑状态的偌大的身体中——它有无限自由,能够四处穿梭,然而它穿梭不到他方的意义中——一个没有牵牛花藤只有严肃围墙的院落——中学或是更远更广的意义。心脏——它是如此自由,却又是如此没有安全感。
后来,我常常被自己所告知:“请管束我吧,像管束一个幼童般。请管束我——让我再次以不知事实为逃脱理由的稚嫩的捣乱,让我永远躲在替我收拾心残局的大人的身后吧——假装他们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异类——不过如果因此就能重回当年境界,听起来也是颇为值得的。”
回到过去,扪心自问——这与祈求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一样充满诱惑。自那时以后,我的好奇——全部的生命重量被两个阶段分割保管——孩童与拐杖,两种终极的意义和实现方式,同样不知使用了何种方式让我甘愿站在中间阶段的扶梯上,来回向两个目光都无法准确到达的方位投入心跳的全部——这里从不问值得与否,所谓的意义和价值,在没有被世俗的谈袭击前,是从不过问自己的体重的。
一个双手背后,脑中奔涌邪念的孩子,整日什么也不做,她唯一的嗜好是不停假设无数个“在路上”的可能性。
我只爱恋那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