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谋事
崔琭面沉如水,明显不耐烦与之寒暄废话,猛然一拍桌子喝道:“李伽罗,无论你在想什么勾当,都不准对她下手,否则十几年前我如何杀你,今时也不会手软。”
国师抚一抚心口,语气平和,“好生凶悍,我可吓了一跳呢。”她一双美目似笑非笑,“怎么,一向运筹帷幄的崔郎君,遇着崔蕙芷的事情,就失心疯了,真是令人叹惋呢。可惜崔蕙芷不知你心意,便是知道了,”
她呵呵一笑,“恐怕只会觉得你恶心呢,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一辈子都要这样,抱着龌龊的心思,装作和顺的手足,想必痛苦万分吧?”
崔琭怒极反笑,“莫非你就过得很如意?这么多年乔装身份做个化外蛮夷,当年狼狈出逃,这会儿觉得有底气回来报仇了?只怕当初如何,现在仍然变不了。”
“怎么,你之前不是为自己是大周皇室血脉而自得不已,如今竟冒用蛮夷之名还洋洋得意,真是越活越差劲了啊,李伽罗。”
两人显然很懂得戳到对方的痛处,月氏国师森森笑着,“好心知会你,我如今不叫李伽罗,我身上流淌着的也不是蛮夷血,而是元氏血脉,崔琭,你虽然是我老友,最好还是唤我原本的名字——元瑛。”
崔琭这时才微微变色,“你就是贺氏效忠的主上?”
元瑛轻轻抚掌,“看来这么多年你倒是未曾退步,还是敏锐如初嘛。我就说,这
点子消息你都打探不到,怎会轻易答应与我们合作。”
崔琭冷笑,“面对你,我总是要小心些,毕竟谁也不想被毒蛇冷不防咬上一口。”
贺氏之前拉他入伙,更提出一同辅佐魏王上位,事成之后他们平分江山,对于贺氏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崔琭比李熙更清楚一些,那是北胡皇室残留的后裔,多年来耿耿于怀,一直妄图光复前朝江山。
想着北胡掺和进来,一定更有意思,所以他几乎是没怎么犹豫的便答应下来,更特意去游说魏王等人,答应与贺氏联盟。
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大的意外之喜。
“元瑛……”崔琭拒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森冷一笑,“原来你还没死心啊。”
元瑛嘴角还带着浅笑,眼神却发狠,“那本来就是我该得的东西,我只是把它夺回来而已,有什么稀奇。”
“需要我提醒你,前朝已经覆灭多少年了吗?”崔琭很乐于给宿敌泼冷水,“民间都能五世同堂的年岁,难为你们元氏还记得那陈芝麻烂谷子的皇位。”
元瑛霍然变色,瞪着崔琭看了半晌,忽又咧开嘴笑,“看来你的确是成长不少,一点都不在乎你姐夫了呢,笑得真是开怀啊。”
崔琭方才笑容满面的脸,此刻如坠冰窟,几乎是咬着牙后根,“你既然把他带走就别让他再回来,怎么,你什么时候那么慷慨,会将自己的东西分享出去?”
元瑛拨弄着指甲
,“那其实也不能说是我的东西,应当是你阿姐的,他本来就是你阿姐的夫君,不过服侍了我几年罢了。”
她笑得如春花烂漫,吐出的话却让人生寒,“看到你阿姐与夫君相见不相识,而你视之为阻碍的房钺,此刻是我的男人,难道不觉得十分痛快吗,我还以为你会称赞我此计甚妙呢。”
崔琭面无表情,“你带房钺来京城做什么?让他好好当你的内宠不就得了,出来只会碍眼生事。”
“你怎么也傻了,”元瑛纤白的手捂住嘴,咯咯直笑,“有好东西当然要炫耀,否则岂不如明珠暗投,锦衣夜行?还有什么能比在崔蕙芷面前,炫耀她曾经的夫君,现在却是我的所有物,而更令人性情愉悦的呢?”
说到此处,她简直眉飞色舞,格外的兴致高昂。
崔琭冷冷瞧着她,露出残忍地笑,“现在还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啊你。倘若房钺神志清明,即使千百次,他也只会选择阿姐,而不是你。”
“乘人之危还这样得意,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元瑛目露凶光,“很好,崔琭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不给你添堵呢。”
她扬起尖巧的下颌,朝他招一招手,“过来,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魏王府内,李熙负手来回踱步,屋内沉沉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猛然顿在一座一人高穿花瓷瓶旁,一脚将那瓷瓶踢个粉碎。
巨
大的响声令侍从们越发得战战兢兢,将头拼命垂着进来清扫,大气也不敢喘。
李熙犹觉不足,衣袖一卷,无数珍奇古玩应声落地,室内一片狼藉。
“殿下息怒。”房娴着一身浅紫罗裙,端着茶盏缓步前来,轻轻将茶盏递到李熙跟前,“事情仍有无限转机。”
李熙看也不看她,自然也不接过她手里的茶,“你知道我因何而发怒,就说有所转机?”他语气烦躁不已,“当初你言之凿凿,现在竟一个都不能应验,还有脸同我说息怒?”
今日见到房妧和李炤两人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他便妒火中烧,心中仿佛被千万蚂蚁啃噬,既惊又怒。
惊的是不知何时,那两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互通款曲,而自己浑然不知,还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夺得储位就能让房妧嫁给自己,谁知全都是他一厢情愿。
怒的是那李炤不仅凭空抢走他唾手可得的东宫之位,就连心爱之人也要夺走,甚至还有帝王的偏袒,那些自己百般设计都未曾得到的东西,于他唾手可得,这样的落差,怎能不让李熙发疯?
“如今虽然李炤来势汹汹,但殿下多年深耕,尚有余地一搏,只是需要下决心,一局定胜负,”房娴面容沉着,语调幽幽,“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李熙烦不胜烦,“东宫本就占据正统,还有那老物撑腰,纵然我们多年不敢懈怠,又怎能敌得过天子之威?”
他们
拼命想要登上那至高之位,为得就是这无上的权柄,只要成为天子,那么除非自毁长城沦为傀儡,在这太平之世,就算是他们苦心结党,也无法轻易撼动帝王之位。
毕竟世间忠臣良将,百姓黔首,比起胜算未知的夺位者,还是会天然的站在已经稳坐高台之人那边。
效忠唯一的帝王,可比东家奔走,西边投诚来得牢靠的多。
“事已至此,殿下若不奋起反击,难道要任人鱼肉宰割吗?”房娴一把握住李熙的手,“在妾心中,殿下才是最适合那位置的人,也一定会得成心愿。”
李熙默然,半晌方道:“依卿所言,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