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结局
“父亲……你背叛了魏王孙?”钱绥下意识的开口,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再怎么说,对自己父亲用不上背叛二字。
北安侯苦笑,“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投靠魏王,但也没落井下石,只是按兵不动,事后向陛下请罪罢了。”
钱绥脸烧起来,父亲一切都是为自己,要不是她执意要嫁给魏王孙李熙,父亲也不会陷入为难境地,如今更会因此招致灾祸。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北安侯宽慰道:“阿绥放心,为父已经将兵权尽数上交,待你好些,咱们便一同回乡。”
他在混乱之中,领兵围堵住魏王心腹精锐,使得他们不能及时增援,虽作用不算太大,但总归脱离帮凶附逆的嫌疑。
更在闹剧之后立即进宫面圣,交出全部兵权,捐出大半家财,连京城的宅子也不要了,只求陛下能够赦免女儿钱绥,让他一家告老回乡。
康元帝本就想要收回北安侯兵权,见他还算识相,加上李炤在一旁出言解释,说北安侯虽身在敌营,却深明大义,私下联络东宫旧部,要效忠正统,故而对于他告老挂冠的请求,帝王仁慈的答应下来。
钱绥与家人一同离开京城那天,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繁华沧桑的京城,转过身去,从此再没有回来。
宫城之内,亦有人站在高楼,俯瞰整座京城。
房妧披着大氅望向京城的东坊西市,街道巷陌,人间烟
火一如从前,或许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只是人来人去,往事随风。
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她的,房妧扬起微笑,回首与手的主人对望。
幸而身边还有知心人相伴,只要与李炤在一起,世间所有坎坷艰辛,都不足为虑。
他们会携手同行,直到最后。
“长姐,大伯父好像被二姐给推得恢复记忆了。”
房娉气都没喘匀地跑上来,“只不过头破血流,现在不顾自己还流着血,就急慌慌的要给伯母解释,连说什么'清白还在’‘忠贞未改’求大伯母不要抛弃他之类的话,有点吓人,你要不要去看看?还有,”
她挠挠头,“我上来之前遇到青竹,她让我顺便给长姐带话,说天牢里的两位想要见你,问你愿不愿意,若是不愿,她立刻让他们闭嘴。”
那场混乱之后,月氏使者包括在京城所有的贺氏奸细,一个不落的关进了牢里,还得多亏贺氏姐弟张狂的作风和一位旧友贺薇的相助,才使房妧手下能短时间内就清查拔出他们的暗桩,一网打尽,省了不少功夫。
贺氏姐弟手段毒辣,在北疆就残忍无情,贺薇曾在贺氏短暂待过,被其折磨的至今留下阴影,幸而有身边亲朋支持,才鼓足勇气向房妧揭发,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立一大功。
房妧也阴差阳错的在闹剧中得知自己苦寻多年的身世真相,她的确是朝旭郡主李伽罗之女
,不过不是与谢俞,而是和她的一位熟悉长辈,小舅父崔琭。
那位朝旭郡主,并未死在当年围剿之中,而是逃往北疆,从母家姓氏,正名元瑛,接管北胡复国叛党,十几年一直在北疆谋划复国大业。
近年她趁着月氏国乱,伪装接近月氏皇室,化身月氏国师,以为一切准备就绪,便带领诸多手下来到京城,展开她计划的最后一环。
可惜棋差一着,功败垂成,纵然她身边能人也不少,但这里到底是大周朝的地盘,一如十八年前那场逼宫,她又失败了,这次她再无机会逃脱,被严密关押起来,与老相识崔琭一道,在大牢中等候他们无望的命运。
这些年崔琭背地里所做勾当,自然也少不了无数枉死性命,然而他狡诈机敏,手上从不沾血,操纵着旁人做下种种罪孽。
他的罪行明眼人皆知,即便死罪可逃,但余生也不会再安稳。
至于房妧对这双父母有何看法,是否会难过,看着他们的下场,会动恻隐之心,想要网开一面吗,自然都是否定的。
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压根就没有情意可言,不过是一时阴差阳错的恶果,连他们本人都引以为耻,不愿提及,更勿论无辜牵连的房妧。
当年朝旭看中梁国公世子房钺,却始终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一气之下于房钺成婚前夕给他下药,谁知那日更有另一心怀鬼胎之辈,误打误撞成一
桩糊涂事,醒来一看,竟然还是彼此冤家老对头,更是深恶痛绝。
后来元瑛发现怀孕后留下她,只是因为那时房钺妻子正好也身怀有孕,嫉恨之下便起偷龙转凤之心,早早布置人手,待得二人生产之机,偷梁换柱,将两个孩子掉包。
只是原本想要将房钺的孩子亲为抚养,谁知意料之外受到敌人的围攻,不得不让手下安置那孩子,她拖着生产后虚弱之躯独自逃生。
一晃十数年过去,闻听亲女房妧在京城颇为出众,觉得可堪大用,才派贺氏姐弟事先接触,为母女相认铺垫,之后联姻许婚,献计献策,便水到渠成。
谁知此计不成,反而最后败在本想利用的女儿手里,不知心中滋味如何。
从未降生前便无慈心,十数年来没有半点关爱,重逢后也满脑子想着利用她,或许真有那么微不足道的在乎,也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所以即便房妧想要对她有怜悯孺慕之情,也实在难以无中生有。
另一位尊亲崔琭,抱着不得见光的心思,当年本想放肆一把剖白心意,谁知落入为他人准备的圈套,那等偏执阴暗的疯子,自将此事当做人生污点。
若非房妧被他阿姐视为亲生,恐怕他也懒得装慈爱舅父,纵然在不知身份的时候,也在想着如何最大化的利用房妧,以达到他自私无聊的目的。
这样一对父母,既无生恩也没养恩,房妧又不
是脑中有疾,当然将之视为陌路,抛诸脑后。
她忙着珍惜眼下所拥有的幸运,无暇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人与事分神。
“阿姃也真是的,早露这么一手,父亲还能早点恢复记忆,也省的母亲伤心了整整两天呢。”房妧笑吟吟过去挽着房娉的手,“走,咱们去瞧瞧。”
“诏狱那边……”
“无关之人,与我不相干,还没到巡临诏狱,施恩罪囚的时候。”房妧眼中没有泛起任何涟漪,仍带着未变的光芒,“还有很长很长的好日子,很多很多的新奇事等着咱们去体会。”
她们终将向前看,往前走,过往种种,无论阳光还是阴霾,都不再挂怀,一往无前,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