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你那里下雪了吗（1）

这是猪年腊月一个周末的下午。

西北古城a市的天空下起了第一场大雪，飘飘洒洒，飞飞扬扬，给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一片片花坛绿地厚厚地盖上了一床床银被。南来北往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干燥一冬的空气终于湿润了。

东大街一隅的一所茶秀。m报资深记者周成端起茶壶给玻璃茶杯里添了满满一杯黄山贡菊茶水，并用竹镊子轻轻地往里夹了几块冰糖，然后用小勺慢慢地搅了搅，便饶有滋味地品了起来。

在这个距离自己单位不足200米的茶秀，周成已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与留美博士生老婆离异十年的他，一不吸烟二不喝酒三不动茶，却每到周末的下午，总喜欢在这个名叫望瀑阁的茶秀里独坐，而且每每都喝黄山贡菊加冰糖，每每都坐靠窗户侧对乐池的位子。他说，菊花茶清火、明目，回味无穷，而且特别爽口。其实，对于周成来说，最主要的是因为乐池里小姑娘那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每每打动着他，感染着他，特别是那在他心里默唱了十年的流行歌曲《你那里下雪了吗》的旋律，常常叫他眼噙热泪，夺眶欲出。

人的一生中，往往会有一些特别值得记忆而又富有激的日子，有一些既喜且悲的事件，无论你走到人生旅途的哪个驿站，它都时不时地会闯进你那片回忆的沃土，使你心弦颤动，魂牵梦绕。

就在周成添茶倒水的同时，乐池里那位小姑娘弹奏完一曲克莱德曼《献给艾丽丝》、《秋日丝语》的钢琴独奏曲，指法一转，又舒展而轻快地弹奏起流行歌曲《你那里下雪了吗》的旋律来。那缠绵哀怨、委婉动听的优美旋律，久久回荡在茶秀的每个角落。

这时，周成把嘴唇贴在杯沿上，若即若离地抿着茶水，又如痴如醉地用心在体会着音乐旋律那到深处的独特感受。乐曲奏到第二遍时，周成不自禁地跟着哼唱起来……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寒冷你怕不怕

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

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孤独你怕不怕

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

要不要我为你留下一片雪花

踏雪寻梅

已成我梦中的童话

花瓣纷飞

飘洒着我的长

摘一朵留下我永远的牵挂

最寒冷的日子里伴我走天涯

……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天资聪慧的周成，怀着拔断农根创一番事业的理想，一举考上省城一家名牌大学的中文系。在校读书的四年中，他勤奋好学、诚实热，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很强的组织能力，先后担任了班长和校学生会主席。特别是他在校刊上表的一篇又一篇立意新颖、语优美、文笔流畅、文风娟秀的散文和诗歌，着实打动了不少同学尤其是漂亮女生的心屝。在那个通讯设施尚不达的年代，才华横溢又正直勤奋的农家后生，常常会收到一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城市才女那热洋溢的书。起初，他美滋滋的幸福、晕眩了一阵子，甚至有些癞蛤蟆吃天鹅肉之感，但他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深感这其实并不是个好事。咱一个祖传八代的贫农儿子，家族里大小人等把手指扳着数上几遍，也找不下一个在外干公家事的人，怎能、怎敢与人家大家闺秀的阔小姐攀亲？咱只能奋读书学业有成，毕业后干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到年龄了再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媳妇，孝顺好父母，经营好日子就行了，千万不能想入非非去做自己力不能及之事。于是，自知之明的他把那些信柬悄悄地叠起来，压在床铺下，权当什么事也没有生。

大四那年，一个比他低两级的同校医学系女生，对他起了猛攻。这位女生名叫s，省会警备区司令的女儿，是个外表秀美，但性格像男生一样的大小姐，一副做什么事不达目的不回头的架势。开始，周成还步步为营坚守了一阵子，可是，不久后一个周日的下午，他被s约在一家灯光昏暗的影院里看电影，中途，s乘周成不备，猛地堵住他的嘴唇来了个深吻。第一次如此这般接触异性，本分实诚的农家后生浑身有些战栗，说：“别……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