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低语者说(2)
爱默生有一次曾经提道:\"所有的墙壁都是门。\"如果我们把生活看成是一堵巨大无边的墙壁,那么,我们不要到墙壁之外去寻找出口吧。
(11).这个世界人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由空间决定的,除了常所说是由钱和权决定的以外,她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人们之间的距离还是由时间决定的。
(12).就宇宙意义而,据说有一种假设,整个地球也许只是外星人的一个实验场,那么我们自己那点蚂蚁般的力量,又是多么可怜!用美国一位激进的宇宙科学家的\"宇宙生命的生存测验\"观点来看,如果外星人的文明来到地球上衡量地球生命的价值,那么我们人类会排列于老虎之前还是排列于蟑螂之后,都还是一个问题。五十多亿之众的人类试图在仅有的绿洲上分崩离析、各存异心地生存至少几个光年,从宇宙观念来说,破坏性的人类对于地球的意义甚至低于低等动物蟑螂。这一切使我们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13).也许,老了会现,这世界上,雇佣关系才是平等的,人关系肯定是不能平等。若是成了夫妻,还能白头偕老,绝对只有一个结果:相敬如宾,相对无。试想,两个人必须不断地向对方妥协,去掉对方不能接受的所有的棱角,把两个人活活折磨成\"一个人\",合二为一。\"一个人\"还打个什么架?\"一个人\"对自己还有什么吸引力可?
(14).高考,给她的生命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噩梦。经常的,她从夜深人静、万物沉寂的夜晚、从浑浑噩噩的睡梦里突然惊醒,醒来一身冷汗。她梦见在骄阳似火的七月里,她坐在考场上,流淌着汗水,解答着像一条街那么长的试卷,那条柔软雪白的\"街\"在她胸前的课桌上一点一点向前滚动,滚动过去的地方就印满了她密密麻麻的字迹。它一点一点从课桌上滑过,慢慢垂落到地上,后边还有整整半条\"街\"等待她去着墨,她走笔如飞、妙语连珠,手里的钢笔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那马蹄一路踏出湛蓝的花朵。她不住地观望后边的空白处,担心着写不完而结束的铃声就会响起。担心着焦虑着,那铃声就哗然而起,向她逼来,她就醒了。
(15).这个世界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太理想化。温馨快活,很好;乏味无聊,也很好。拥有爱,很好;孤独无伴,也很好。年过四十就不会再吵闹了;年过五十就不会再想死亡;年过六十就不会再忧愁;到了七十岁就会重新变成小孩儿。世界多么好。
(16).据她所出生的星座说,此时出生的人,她的信念坚定得像西班牙修女圣泰雷丝·阿维拉。在她身上,那些懦弱恐惧又坚韧刚毅的互为矛盾的品质,和谐地融为一体,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正像她的思想,在庞大的精神领域里深邃成熟,而在粗浅的现实面前往往却天真幼稚,它们分裂又融洽地混合为一体。那时候,她每天总是长时间地沉溺在预感当中,沉思默想的习性占据了她很大一部分日常生活。她常常想,为什么身边的人可以理解爱伦·坡、博尔赫斯、里尔克以及卡夫卡?大概是因为这几个人并不生活在我们的实际生活里。假如他们生活在我们身边,肯定也同样会遭到一些人们的排斥。这就是人类的局限之一。
(17).她的奇思异想、怪梦幻象源源不断地涌泻到笔端。那时候,她习惯于枕靠在床榻之上写字,床头枕下零散地摊着几页白纸和一枝铅笔。有时候,夜半梦中惊醒,或清晨半眠不清之时,便从枕下摸出铅笔,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涂抹到纸页上。无论纸页上那些断篇残简是笔记,是永无投递之日的信函,还是自自语般的叙述与分析,无疑都是她的内部与外部世界生冲突的产物。
她的这一种分析和预感的强烈爱好,是与著书立说全然无关的。正像欧洲有一位秉性忧郁而沉思的名叫亚瑟·叔本华的人,他每晚都把上了子弹的手枪放在枕下,陷入他个人的庞大的悲观主义体系之中。这样一位总是叫喊\"假如我是一个国王,那么我的第一个命令是——'请别打扰我'的人,他枕下的手枪绝不是用来扰乱治安的。那是他心理平衡的一种方式。而她,不停地在纸页上涂涂抹抹的习惯,也是一种心理平衡的手段,它构成了她的一部分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