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忧思手记(二)(9)
在我所见过的优秀作家中,的确有一些人做到了写作的自由(相对而的自由),但是,至今真正做到不写作的自由的不多。***适时地金盆洗手或者江郎才尽之后,一些人愤愤不平,死死拽住昨日光辉的余晕,在早已超越于自己的后来者身上指指点点,我曾经见到过一位有些名气的过景的\"文学英雄\",面对新勇的后来人,他无法抑制自己失落,当众宣布,要设立一项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什么文学奖,亲自颁给后来人;还有另一种人,干脆假装超然,似乎什么都想开了,似乎已得\"正道\"而获大平静,对创作困境中袒露真诚与苦恼的文学之人极尽嘲讽,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再有一种人,就是那种暂时的或者永久失去了写作的热和才力之后,依然不肯罢休,继续无休止地与自己较劲,使得自己终日在苦恼和抑郁中纠缠不开,作家的他已经完全地淹没了现实之中的他本人,对于创作枯竭的恐惧和忧虑使得他在整个绿树飘香的夏季或者春天毫无生气,他自己成为了作家的他的奴隶。
这些,终归是缘于无法真正做到不写作的自由。我想,任何一个作家,在实现了写作的自由之后,接下来都将面临\"不写作的自由\"这个问题。
现在,每当写作中空洞和麻木的感觉降临于我的时候,我便会果断地关上电脑,坐到窗前的大沙里去,在那些或晨或暮的时刻,我一边认真地翻阅茶几上的闲书,一边同样认真地喝茶,有时候我会站起来在洒满光线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影子也随着我的身体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晃动。我的内心并不很焦躁,虽然想起一天的日子没有任何\"业绩\"就流逝过去而不免内生点点失落,但是这一种失落仍然无法全部抵消现实的我的身体里的某种安静。
能怎么样呢?除了凝神观看落日余辉一点点从墙壁上退离,除了向往昔充满写作激的自己以及那些正在沉浸于此种激的作家们深深致意之外,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任何一个作家概莫能外。只有期待下一轮的写作激吧。
记起博尔赫斯在《等待》一文里的一句话,\"有时候,他的厌倦像是一种幸福感;有时候,他的心理活动不比一条狗复杂多少。\"
我终于感到些许安慰。
我忘记从哪本刊物上读到过另外一句话:不写作难道不是对写作的最高敬意吗!
我想,这是如我一类的作家,暂时或者永久停止写作的最为理想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