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屏退了大悲,也便撂了此事。
离了文华殿,白锦绣又重新回到了端仪门前。
白锦绣身为摄政王王妃,又是正妻,她的位置自然是最前面的,在她的左手的位置是给严韶华的,再过去之后是孙昭后宫中的妃嫔。
刚刚小太监来报,说严妃回了宫以后,身体不适,已经延请了太医,要稍耽误片刻才能过来。
“她若是不舒服,就不必过来了。”
白锦绣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种时候严韶华就是但凡有一口气,也要支应着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能拌住了她的脚。
白锦绣正在想着,看到曲妃正看向自己。
白锦绣微微的点了点手,示意曲妃到自己的近前。
曲妃悄悄的挪到了白锦绣的面前,拿了方帕子递给白锦绣。
“王妃,你额间有汗,拭一下吧。”
白锦绣见曲妃一身素白的月华裙,身上一件石榴纹饰的素白比甲,眼睛红肿,面上有几分真的动了情的憔悴。
打量过后,白锦绣缓声与曲妃道。
“谢谢。”
接了帕子,白锦绣略擦了一下眼角。
想到曲妃在宫里也是有些年头了,又有外祖几次与她说若是有事找曲妃商量,白锦绣脸上略挂着一丝疲惫与曲妃道。
“莫说是她,就连我也有些支应不住了,姑姑若是无事,锦绣想到姑姑的宫中坐坐。”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你若不嫌那里冷清,一会儿就过去,我那里倒有你喜欢的茶叶,早备下了的,只是你一直没得空。”
曲妃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此时那双戴着玉镯纤细的手,阖握上白锦绣的手,低声又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与王妃说。”
“叫我锦绣就好。”
曲妃听白锦绣这么说,才微微的露了个笑的样子,低声道。
“心中是这么样想的,可是到底是在宫里,亲近不得。”
曲妃就是寻的这样的机会想要与白锦绣亲近,也好给自己寻个倚靠,白锦绣又动提了去自己的宫里,曲妃哪里有不应的。
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以后,曲妃交待了心腹宫女回宫去打点收拾一番。
严韶华进来的时候,是两个宫女扶着的,看起来面色煞白,俨然是拿不起一星半点的精神的模样,完全与刚刚和自己说话时的气色和神态不可同日而语。
白锦绣没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严韶华这是做出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思的模样给世人看罢了。
白锦绣等严韶华跪到了软垫之上,只说了句道。
“太妃要自己保重身体,若是有事不妨说一声。”
严韶华缓缓的转了身,竟然像是身上没有一丝的气力的模样,声音颤颤的道。
“谢王妃挂念,本宫还能撑着。”
白锦绣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梅妃?”
这两日她都没有见到梅妃,又被孙恪拘在殿里,昨天就没有见到严如玉,今天端仪门前哭仪,怎么样严如玉做为先皇的刀子都是该到的,却仍旧是不见人。
“她病了,很厉害。”
严韶华咽了口胸口的闷气。
自己的母亲现在还在景王府里扣着,虽然父亲说过孙恪已经应了他,等到严相递了条陈,告老还乡就放人,可是,严韶华到底是不放心。
前日,严韶华不动声色的就把严如玉也关进了冷宫里,怕她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来。
白锦绣或者是不知情,或者她是成心给自己难堪,严韶华仔细的看着白锦绣脸上的表情,却见白锦绣极坦然的神色,竟然像是真不知道此事的样子。
想到白锦绣的风光,再想到自己今时今日的境地,严韶华竟觉得自己在白锦绣面前哪儿还有往日的颜面和尊荣。
这时,有太监轻咳了声,然后便有执着香烛的宫女徐徐的走了出来。
白锦绣等严韶华起了身后,也是正色的起了身,这些礼仪上的事情女官昨天已经和她交待过了。
焚香,叩拜。
白锦绣直到此时,心中还有几分不能确信孙昭是真的驾崩了,直到严韶华手搭着孙昭的棺椁,真的动情落泪的时候,白锦绣这才瞧见一副金丝楠的棺椁里,皇袍大裹的孙昭。
毕竟心里还是有所忌讳,有些害怕的,白锦绣在见过了孙昭的遗容后,面色也不怎么好,连扶着宫女的手都是冰凉的。
直到坐到了曲妃的宫里,白锦绣喝了两碗热茶,这才堪堪的算是勉强回过了神。
曲妃亲自端了茶,递到白锦绣的面前。
“这是明前的龙井,虽不极品,却也可能入口的。”
白锦绣双手捧着茶盏,还是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来。
曲妃见此,亲手替白锦绣除了头顶上的王冠。
白锦绣愣愣的抬头,曲妃这时已经从怀里掏了块不大的佛佩出来,递到白锦绣的手里,然后轻轻的阖上白锦绣的手。
“这是前朝的古物,还是母亲给的,你先拿着安安神。”
“谢谢。”
白锦绣手中握着佛佩,定了定神,回过了神以后,才勉强的对曲妃笑了笑。
曲妃见白锦绣回过了神,也笑了笑。
“你眼里干净,见不得这些东西,难怪心里不安生。”
房间里此时只有她们俩个人,曲妃已经把自己的宫女都遣了出去,白锦绣随身侍奉的女官立在廊下的门口,虽然能够看得清楚里面的流于形式,但是说话是听不见的。
虽然都是一样规矩的服制,可是细微之处还是有所差异的,曲妃也知道白锦绣那天在孙昭面前砸了王妃金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孙恪竟能让人置出一顶做工丝毫不差的金冠,完全能够想见,这位摄政王对王妃的用心之处。
也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自己没这样的福分。
曲妃心中感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这时见白锦绣回过了神,便道。
“我请你过来是想要和你说宫里的情形,想必王爷没有和你交待。”
见曲妃面色郑重,白锦绣也坐直了,神色严肃的说。
“是不是严如玉的事?”
“就是她。”
曲妃略笑。
“孙夫人干了那样见不得人的事,严如玉就是祸因。出了事以后,严如玉身宫里的宫娥前天夜里就都没了,她也被严韶华关进了冷宫里,说是她精神糊涂了。现在宫中人心惶惶的,谁会理会她的生死。昨天我派小宫女悄悄的看过了,那个宫殿虽然偏僻,倒还打理得干净,身边有两个哑了的宫女在伺候着她,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不可能出来了。严韶华这两天有机会就要见外面大臣的内眷,有些关系的就要拉上说两句话,一味的折腾着,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还出过宫,去了严府,这些王爷也许也是知道的,但我想着,也要给你提个醒,严韶华的心没死。”
“我知道。”
严韶华是想保下严如玉的一条命,可是,严如玉却没有严韶华的聪明,未必会明白她姐姐的用心。
想到这里,白锦绣倒有了主意。
“严如玉是个被惯坏了的性子,若放她出来,必是要生事的,若是一个不好,可能还要牵连到严韶华,毕竟她到现在还没有搬出来,到底是和严韶华一个宫门里出入的,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白锦绣冷笑,因为曲妃是曲家的人,她也就不再隐瞒。
“严韶华算计着让王爷纳了她们家的女儿,给咱们未来的皇帝在王府留个眼线,她既然这般算计咱们了,咱们若是来而不往,一味的让她拿捏着,倒显得咱们心虚了似的。”
一个孙氏已经不能再用,是弃子。
既然严韶华如此的算计她,若是不还以颜色,当真是让严韶华拿捏住了自己吗?
白锦绣硬下心肠,既然她严韶华已经逼人逼到了这般境地,再绵软的性子,再慈悲的心肠,这种时候也不能姑息,何况白锦绣一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菩萨心肠。
孙氏的事情牵连不上严韶华,那就要找一件能牵连上的,而且一举理中,要让严韶华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下了,看她还能怎么算计,到时候还敢不敢拿那件事再来威胁自己?
想通了这些,白锦绣反倒觉得自己面前豁然一亮。
曲妃听白锦绣说拿捏二字,心中一惊,知道事情紧要,附和了句。
“自然是不能让她如意。”
白锦绣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严韶华逼她太紧,刚刚在武德殿里,面对着孙恪,白锦绣乍然明白自己不过是爱得太深,唯恐失去。
心有所持,便生惶恐!
硬了心肠,白锦绣眼中划过一丝决然之色。
“告诉严如玉,孙氏现在的情形已然是形同死人。我想严太妃事忙,未必来得及据实以告。”
“这却是再简单没有过的事,现在严韶华事忙,哪里顾得周全,不过是递进去一两句话罢了,这种事情哪儿还用咱们刻意去做,不过是松了些看管便是了。”
曲妃这时又拍了拍白锦绣冰冷的手。
“我看你这半日心思有些恍惚,可别是身子不舒服,到底是让太医仔细给瞧瞧才是。”
“没事。”
轻轻的摇了摇头,白锦绣又道。
“后天,我会入宫把元泰送回来,到时候我会到牡丹亭那边坐坐,我素来看牡丹,希望她不会错过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