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所以呢,元朗太子想说什么不防直说,吞吞吐吐,有失上神风范。”我虽打着希望他能帮得上忙的主意,可自众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不同故事和传说,还是让我对他的态度不大好得起来。
“世上只知魔祖残暴成性,却不知万物生灵均有它的弱点。”元朗乃是活成了老妖精的存在,我的不心眼自是瞒不过他的法眼,他也便背起双手和我打起了哈哈。那欲语还休的样子,分明是在给我下套。
“太子知那毕生毕离二兽的弱点所在又如何?总要将那东西放出来才好对付。我听说那镇压阵法格外高深,岂是我辈动得的。我纵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自然从不敢去奢望什么。元朗太子便不要用这种话来取笑我了。”
“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却学得如此狡诈。给我下套,也要看我想不想钻。”
我的小把戏被他一眼看穿,虽不免讪讪的,却也没多难堪。毕竟我涉世未深,与他斗智纯属找虐。被他揭穿实是在我意料之中。
“太子说一半留一半又岂不是在给我下套?明人不说暗话,太子特地在此处等我,想必有事深谈,不如找个地方坐坐?”
“也好。”
......
“什么,你要我的骨血!我这一腔骨血是爹娘留给我的最好的东西,谁要也不给,别做梦了。”我有些怒了,唰的站起身便想甩袖离开。
我没料到这元朗太子如今已经一无所有,却还在惦记我这身据说令六界都疯狂垂涎的血脉。身发发肤受之父母,我令阿爹阿娘为我送了性命已经属不孝。若再连他们赋予我的血脉都保不住,那真是该着天打雷霹呢。
看着元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谁又看得出这副冰冷之下藏着什么弯弯绕。以我的那点本事,怕是会吃亏,不由后悔那个找个地方详谈的提议。
元朗却不为我的话所恼,反而清淡的笑了笑,“三公主何必如此激烈?不过一盅血而已,根本不会伤及你的根本。若不是你的骨血有奇效,我也不会以魔祖的秘密与你交换。需知,那对魔兽虽然着人厌恶憎恨,但它们修为深不可测,本身也是有着许多的宝贝的。只要你拥有其中任何一样,便足以令天下仰慕。若是三公主肯帮一帮在下,让在下去将人救回来,我便将你想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那些宝贝也尽数的归你所有。”
元朗的这番话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只不过我的兴趣不是那些宝贝,而是我想知道的那些事情的答案。
“元朗太子在六界当中名声如何想必也是自知的,你要我如何信你?”
元朗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肉抽动几下,大概他也从未想过会有我这般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胆敢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此时的他面色极为难看,恨不能咬我一口。但这也不过一瞬,他只沉吟了一下便吐出几个足以气死人的字,“你只能赌。”
我:......
遇上这么诡计多端的主儿,我赌还是不赌?不赌,我很可能费尽周张也无法找到答案。赌?元朗从小便与人斗智斗勇,论起玩心术放眼六界,怕是难寻对手。此时的他一脸真诚,可这真诚背后真的什么也没有吗?他多年来与天下为敌,早把一颗心百炼成钢了,又会为了救谁而低声下气的与我谈判,只为一盅血?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若木曾说过,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体会。而眼睛是心意的体现,他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想必也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去看若木以外的其他男子的眼睛。
元朗的眼窝要比紫薇深一些,眉骨稍高,瞳仁漆黑得怎么也看不见底。
到底是做一方王者做了多年,不仅修为,便是这掩饰内心想法的功力都比我深得多。
我眨眨瞪得有些发酸的眼睛决心赌一赌。
赌赢了,是得之我幸。
赌输了,也只是一盅血。
若是他因此而提出些什么旁的条件我也是不怕的,他做为紫薇的亲爹,总不能不顾及亲生儿子的面子就是了。
况且,他在六界之中的年岁还是辈份都比阿爹还要高上不少,那见识也自然要丰富不少,保不齐他真的会知道魔兽的克制之法。若得了此法,若木便可不必如此辛苦和为难,而我阿爹阿娘的回归之日也就近了。
“本公主也不是怕输之人,索性便赌了。只不过单你我二人来赌,却是没什么趣儿的。倘若我真的赌错了人,那倒是没什么意思。”
“你想要如何?”他敛着眉,不动声色。
“找个证人,如此不论你我谁输谁赢,都有个见证,于不至于事情不成还要丢了人品。”
元朗忽的笑了,他漆黑的眼底冰雪融化,沉稳而内敛,居然很好看。
“小丫头,鬼主意倒是不少。你,可是有了人选?”
当然,本公主虽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愿总是打没有准备的仗。
“紫薇是你儿子,昊台是你侄子,若木是我郎君,此三人都与你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然做不得证人。我在六界之中识人不多,不如就冥王如何?”
“行,就他吧。”
天界去往冥府路途不近,失了修为的元朗虽仍能驾得起云,却支持不了太远。
虽我与他在一处极为的不适,但好歹他算得上长辈,我从小受于阿爹阿娘的教导则让我无法做得太过,只好万般不愿却无可奈何的御起长剑将他一同搭载了。
我本打算着去了冥府,找到冥王,将我与元朗打赌一事说清楚让他答应做个见证就算完事,然后就回去安排将到手的消息转给若木,至于元朗爱去哪儿哪去,与我无关。
可事实却与我所想的有着极大的出入,让我不得不耐下性子的等他。
此前我去了冥府数次,看门的小鬼差认识我,而元朗数十万年来想必也是极有名气的,更是无人不知无鬼不晓。是以,去那冥府之路格外顺畅。
我二人刚在冥府门前出现,小鬼差便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将我们带去了冥王大殿。
“妖后,元,啊,太,啊,二位大驾前来可是有事?不巧我家冥王有事要办,怕是一时半会的无法接待二位。二位贵客不如进来坐坐,想必喝两盏茶再吃两碟点心,若是困了帘子后头小憩片刻也好。待您醒了,我王也就回来了。”
说话的应是冥王的贴身侍者,那低头哈腰的献媚让我极为不适,那元朗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
冥界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贯忠于职守没有天大的事情绝不肯离开冥王殿一步的冥王这是为了什么事出去了,而且出去的时间还这么的长?
以我的速度,喝上两盏茶再吃上两碟点心,怕是得一个半时辰。若接着睡上一觉,再睡得舒服些,怕是今天就过去了。
将大半天的光阴浪费在这里,委实可惜。
“你家王上去了哪儿,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小鬼差一脸的为难。
“说罢,我有急事,不管他上天入地,我自己去就是了,不必劳烦你。若是冥王问起了,我不提你便是,你也不必害怕而不敢说实情。”
“倒也,倒也不必那般的远。”
“就在冥界吗?是不是古肠道,还是奈何桥,要不就是去忘川河上泛舟了?”
小鬼差被我问得挺不住,还是不肯说冥王究竟在哪儿,只将他那双不大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朝后方挤。
天下除了六界便只有荒境,这七方世界犹以天界和冥界的占地最广,族众最多。
我只是不知冥界人才凋零成这般模样,竟用这么个歪嘴斜眼的小鬼差贴身服侍冥王,真是有失瞻观。
“别挤了,你要是再挤,那眼珠子就转到后头去了,小心转不回来。你只告诉我冥王在哪就是了,支支吾吾的难不成还是个结巴?”
鬼差的脸色刹时变了,又白了三分,仿佛个黑脸姑娘涂的那第十五层白粉,寒碜人得紧。
“莫要为难他,冥王,找到了。”
元朗甩甩袖子,小鬼感激涕零的小跑着去了。
“你知道不早说。”
元朗也不作声,带头朝着后门踱了过去。
我将目光穿过宽敞的后门,看到远远的假山之边有两条人影似曾相识。
元朗张口便欲喊,我慌忙窜上去,踩着元朗的膝盖捂住他的嘴。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极为锋利,用眼神质问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方觉举止失了格,从他的膝上跳下来,讪讪的抓起衣袖给他擦拭衣裳上的一片半鞋印。
“那个,元朗太子莫怪。我见那里有条倩影,却不知是何人。冥王也老大不小的,还没有个归宿,好容易见他与女鬼接近,我是怕您老这一喊再惊了他的姻缘。”我讨好的笑着。
元朗身份高辈份也高,自然不能与我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哼了一声也就算了。
我安抚好这位过了气的大神,便猫着腰借着前后的花草遮掩,凑到冥王与那女子不远的地方。
冥界与其他五界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里没有日光的照射,冥界生灵日常生活的照明全靠头上的穹顶。
这穹顶我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只知会在白日之时放出淡红色的光,晚上光线则变得绿悠悠的,幽暗而神秘。
此时正是白日,淡红色的光尽情的泼洒在冥王殿后院,将满院子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映得格外美艳。
“三公主安。”
我将将蹲下想要看看热闹,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与我同来的只有元朗,是谁认得我还知道我的官称?
“是在下,三公主,在下是草精。”
循着声音我才看到就在我脚前一步远的地方,有株格外健壮的黑绿色小草顶着暖黄色的小花,花心正是那株草精的人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