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鱼脍莼菜汤
左思鸢伏在牧青寒怀中,缓缓抬手,雪白柔嫩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滑顺的黑色长发,淡淡开口道:“我听说,朝中大臣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还有人说,是我放走了傅慕竹,对吗?”
闻言,牧青寒的身子明显僵了僵,接着咬牙道:“是谁这么喜欢传这些无聊的八卦,让我查出来,我必定……”
左思鸢轻叹一声,推开牧青寒的怀抱,一双盈盈杏眼水光潋滟,静静注视着他:“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看着那双褐色瞳仁之中自己的倒影,牧青寒目光躲闪了下:“是有这件事。”
没等左思鸢开口,他急忙又说:“时七,你我早就是拜堂成亲过的,干嘛还需要那些人的批准?我此生非你不娶,大不了咱们再回小山村,还有人能管得住咱们么?”
左思鸢唇角勾起无奈的弧度,转头朝窗外看去:“在村子生活并非长久之计,青寒,以你的性子,如何甘于那种平淡生活?”
牧青寒心中泛起隐隐痛楚,他抬手握住左思鸢的肩膀,眼神笃定:“那我们不回山村,就留在京城里开饭馆如何?时七,你这是在怀疑我跟你在一起的决心。”
左思鸢叹了口气,若在从前,她绝非那种在意他人看法之人,可自她在异世生活了几个月,不知不觉间思想都被人改变。为了不影响到牧青寒的未来,她必须考虑朝廷中每个官员对她的意见。
她张了张口,还未说话,门外却响起严飞的声音。
“王爷,宫中传信,召左姑娘入宫。”
牧青寒跟左思鸢对视一眼,扬声问道:“宫里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但信中还说,要王爷跟左姑娘一同入宫。”
“这倒奇了,皇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牧青寒自言自语。
左思鸢噗嗤一笑,斜睨他一眼:“这半个月你有哪天不来?”
牧青寒佯装出副委屈的神情来:“时七嫌弃我了?谁让我如此心悦你,一日不见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左思鸢被他这幅样子激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打岔:“快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入宫吧。”
两人入宫之后,神武殿中却不见牧青野踪影,问过宫人,才知道他此时在云轩殿之中。
既然传召他俩入宫,却又去皇后宫中。两人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能朝云轩殿走去。
周福海立在殿门前,仿佛对二人的到来早有预感般,躬身行礼道:“奴才给衡王殿下请安,给流云县主请安。”
“免礼。”牧青寒抬手让他起身,转而又问:“你可知皇兄召我二人来所谓何事?”
周福海眉眼带着笑回答:“请恕奴才不便告诉,还请王爷和县主进门一探究竟吧。”
牧青寒面露无奈,跟着他走进皇后的寝殿中。
皇后墨发披散下来,只穿着一件霞红的常服坐在榻上,正轻声细语地跟牧青野说着话。
牧青寒跨入殿中,不着痕迹地低声咳嗽一声。
坐在榻上的两人同时抬头,牧青野笑道:“青寒到了,快进来坐下。”
牧青寒走到他俩面前,躬身行礼:“青寒见过皇兄,皇嫂。”
左思鸢也急忙欠了欠身:“流云见过皇上皇后。”
“平身。”牧青野语气柔和不说,更是少见地面带笑意。
看着笑呵呵的皇兄,牧青寒有些不适应:“敢问皇兄叫臣弟跟流云县主进宫所为何事?”
牧青野跟皇后对视一眼:“你皇嫂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二人闻言,心里几乎同时咯噔一声。
一个月的身孕,若按照时间推算,岂不就是牧青寒跟牧青野互换身份的那几日么?
牧青寒没绷住笑意,以轻咳几声代替,转而对着牧青野跟皇后拱手作礼:“青寒恭喜皇兄皇嫂了!”
皇后垂下眼眸,桃腮之上泛起宛若少女般的羞红,轻声嗔怪:“皇上,臣妾都说让流云县主一人入宫便是了,你又把衡王叫来,倒叫人笑话我了!”
牧青野闻言,轻轻拉住皇后的手,把她鬓边碎发别至耳后:“你为大穆绵延子嗣是为朝廷立功,让青寒知道又何妨?况且我们两日后要去崇圣寺拜谢宗祠,此事还要靠青寒来谋划。”
左思鸢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皇后娘娘叫流云来所为何事?”
皇后将脸一红:“我自有身孕后,总想吃你炖的鱼汤,可想着你刚刚册封立府,不好打扰你,便叫御膳房去做,可他们端来的却总有股土腥味。”
左思鸢莞尔一笑:“娘娘现在身子状况特殊,味觉总是敏感些,依流云看,鱼脍莼菜汤此时最为适宜娘娘了。”
“如此便麻烦县主了。”皇后说道。
“不麻烦,流云在此还要恭喜娘娘马上就能为皇室添丁进口,太子也很快有新的玩伴了!”
自她从银雀口中得知皇后跟牧青野之间的故事后,左思鸢是真心为这二人高兴,一对青梅竹马能在经年之后雪融冰消,实乃缘分可贵。
左思鸢走后,牧青寒把胳膊抱在胸前,看着两人面带不满:“叫我们时七入宫做菜,敢情你们把她当厨子使唤啊?”
牧青野剑眉一挑:“朕看流云挺乐意的。”
“不是你的娘子,你当然不知道心疼了。”牧青寒瞪他一眼,针锋相对地回答。
“她是谁娘子?”牧青野眉头一蹙。
牧青寒耸耸肩:“我不管,我就是跟时七拜堂成过亲了,我才不管朝堂里那些老东西说什么呢!”
说罢,他懒洋洋转身,大摇大摆走出寝殿。
牧青野面色一沉,对着那背影道:“你去哪里?”
“去厨房帮我娘子忙!”
他走出去不远,皇后才慢慢说:“自古公主配将军,现在左思鸢都有了品级身份,皇上索性赐婚二人,也算成全一段假话不是?”
牧青野抿唇道:“左思鸢跟傅慕竹之间很是蹊跷,就算你我不在乎,却实在不能不顾忌满朝文武。”
皇后面露无奈:“真是难为这两个孩子了。”
牧青寒从寝殿出来,走了几步顿住,定神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身影,举步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吊儿郎当的:“师父,这里可是后宫啊。”
太初回过头来,面色平静:“依为师来看,这皇宫之中只有这后宫还有点意思。”
牧青寒嗤笑道:“师父,你这般说话,可想过你这身道袍?”
“万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太初笑意诡谲,意味深长说道:“不止为师,你也一样。”
牧青寒不欲与他继续争论下去,转了个话题问:“你这阵子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都因为你不愿接受丞相一职,皇兄找了个比你更难伺候的老头,正煽动前朝不让我娶时七呢。”
太初微微阖眼,故作神秘姿态抚须:“我没有登堂入室的命格,若做了丞相,只怕不日便会遭人暗杀,死于非命。还是留在京中吃喝玩乐,偶尔教教江家兄妹学问功夫来得痛快。”
“那我跟时七,你就不管了?”牧青寒挑眉问道。
太初回身,指着远处一角的天空:“我夜观天象,你跟那丫头之间仍有一道劫难,这劫难度过了,你俩方可白头偕老,若度不过,只怕阴阳永隔都有可能。”
他的话,再次成功激怒了牧青寒,但鉴于前几次他的乌鸦嘴都不幸言中,牧青寒也不敢怠慢,便耐着性子追问:“那如何才能度过此劫呢?”
太初摇摇头:“这个为师就看不到了。”
他顿了顿,又看着远处隐隐泛红的天色:“最近总天有异象,怕是有什么祸事要发生,劫数啊,劫数……”
他一面念叨着,一面脚尖一点,又消失在云轩殿内。
牧青寒摇摇头,太初这老儿说话,总是叫人在听了一大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什么都没说。
晚膳十分,晚霞铺满半边天空,带着闪着金光的珍珠云,景色瑰丽却又有些诡异。
左思鸢带着一众宫人走进饭厅,吩咐他们把一道道美食呈上,一面介绍道:“这是鱼脍莼菜汤、荔枝肉片、葱烧海鲜、素佛跳墙、白洱玉米糕,都是爽口补身的菜。”
宫女们一把扣在菜肴上盘子揭开,一股奇异的香气顿时充盈一室,令人忍不住地食指大动。
皇后喝了一口鱼汤,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面露喜色:“正是这个味道了,放眼整个宫里,也只有流云县主才能做得出这个味道。”
“皇后何时喜欢,流云何时入宫来炖给娘娘便是。”左思鸢笑着回答。
皇后将碗中鱼汤喝完,又命宫女舀了一碗来:“对了,两日之后咱们要去崇圣寺拜谢宗祠,到时还请流云县主做些素菜布施僧人。”
左思鸢点点头笑道:“好。”
牧青寒搁下筷子,面色不豫道:“皇嫂,做饭烧菜也是劳心伤神的,不然你帮她向皇兄讨一些封赏如何?”
皇后忍俊不禁道:“依本宫看不是流云想要封赏,而是你有所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