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雨 (9)
东玉仍然紧紧地拉着宋重阳的袖子:“等等,等等。”
东玉让那伙计先上茶水,借口还要再斟酌菜品,支开伙计,琏压低声音道:“要吃肉,钱氏熏酱就行,又好吃又便宜,二十个铜钱搞定,馆陶居的光这个肘子就要两百个铜钱,太那个贵了。”
“钱氏熏酱……,”宋重阳疑惑道:”好熟啊,哪听过呢,啊呀,都来了,我可好久没吃馆陶居的樱桃尖了。“
“主要是……那个,”东玉期期艾艾地说,“下臣今天没带多少银子”。
“没事,我带了两个大银锭子呢,”他潇洒地一甩袖子,忽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以为我要你请客啊。”
东玉干笑了几声,肃然道:“这个,卑职怎么能让殿下破费呢,殿下相信下臣,那钱氏熏酱,也是民间一绝,我让钱氏那个小伙计多给咱多放些百年老酱汁,再淋上些蜂蜜,美死了。”
“不用,不用,”他裂开一丝笑容:“放心吧,今儿个我请你。”
东玉快速地把兜里的铜钱数了又数,坚持道:“不行,好歹我也得请您一道菜……最便宜地够不。”
嘉王也跟着她一起艰难地反复地数了又数,东玉溜了眼嘉王褂子上的小破洞:“殿下,咱们还是省着点,买件新褂子多好,”
嘉王的脸红了一红,笑嘻嘻地把破洞处转到不显眼地侧边:“今儿虽是我请客,可一个大子儿也不用咱出,自有人
替咱付钱了,包间也替咱们出了,咱们只管往贵里吃。”
哦,原来这间雅间是另外有贵人定的!
东玉一愣:“谁啊?“
这谁啊,竟比我还冤大头。
“我可来迟了,九儿恕罪,”一个淳厚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东玉汗毛炸起。扭头望去,却见两个高大的黑脸汉子正大步流星地涌入“回澜”,二人皆身材魁梧,五官深遂明朗,略有些相似,显是同胞兄弟,二人见了重阳,都亲亲热热地唤着“九儿”,可见了东玉都愣在这里。
东玉也愣在,来人正是于靖虎和于良豹二人。
于靖虎兄弟二人似乎也没有料到东玉也在场,怔在当场,三人面面相觑一阵,还是东玉先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来,躬身行了揖礼,无比公式化地说道:“西营卫七品上阶校尉东玉,见过忠勇王,见过怀远将军。”
于良豹率先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九儿,你说引见我们见一位挚友,原是这位东大人吗?圣人新封的内卫东大人啊?”
于良豹特地拉长了“大人”二字,不乏讽意。于氏两兄弟都没有出声让东玉起来,东玉想:许是故意不让我起来,便一动不动地维持行礼的姿势,甚至不敢抬头。
嘉王兴奋道:“嗯嗯,就是东玉,东玉好不容易从宫里活着出来,你们可不知道,东玉被摄政王算计了,在宫里吃了好多苦头,幸亏此次平叛之中救了二圣,立了大功劳,平反了
,给放出来了,我可高兴啦,想为她接个风,正好虎子哥,豹子哥也受了嘉奖,咱们同贺多好,东玉,我给你引荐,这是我虎子哥,豹子哥,是我阿爹结拜大哥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忠勇王的长子和次子,他们就是我的亲……!”
嘉王咧着笑脸一扭头,却见后方早已空空,低头一看,见东玉正中规中矩地躬身而立,嘉王的大笑脸渐渐收了起来:“都我的亲兄弟,你们都对我好,所以我得让你们认得认得……你们这是......。”
东玉仍然刻板地垂眸言道:“老忠勇王为国捐躯,少忠勇王勤王救驾,匡扶社稷,有幸与二位少杰救驾,与有荣焉。”
于良豹冷嗤:“说得自己像忠臣良将似的。”
于靖虎立刻打断他:“豹子,不得无礼!”
东玉立刻无声地跪倒在地。
嘉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啊呀,东玉,你跪着干什么?虎子,你看看你,多扫兴。”
于靖虎咳了一声,冷然道:“东校尉快起来吧。”
东玉慢慢爬起来,再不敢像刚才那样,同嘉王随意嬉戏,只垂首躬身退去,站在嘉王身后。抬眼望去,于良豹则穿了件蓝灰袍子,外罩蓝纱对襟,腰间挂了个银佩,于靖虎今天穿了件降色袍子,罩了件银纱对襟长褂,腰间坠着黑色腰带,上面挂着单个黄玉人面佩。二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于靖虚用了银纱冠笼了乌髻,整个人甚
显清爽利落。
东玉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于靖虎,于靖虎满含警告的眼神杀来,东玉只好再次低了头。
于良豹嘿嘿冷哼两声:“我给东大人倒酒!“
东玉没来由地尴尬:“下臣不敢当。”
嘉王在东玉和于氏两兄弟之间转头转脑一阵,摸了摸头,不悦道:“你们这是作什么呀,虎子,说好你请我吃馆陶居的,我就多带了个跟班,你就扣门成这样。”
于靖虎微一沉吟,便含笑点头道:“是为兄不对,大伙都入座吧!”
说罢,便率先拉着于良豹落座。
于良豹翘着二郎腿,眼珠一转,假笑道:“九儿,你可冤枉老大了,你可知这位东大人,如今可是太后宠臣,听说东大人在宫里头可风光呢,阎人们都快将断金堂的门槛踏破了,你若早些知会我,我便不会空着手过来,定然挑些珠玉美器,包一份大礼,好孝敬东大人。“
于靖虎不悦道:“你长了张嘴,只知道挤兑人吗?东校尉是陛下亲封的校尉,不可无礼。”
面上说着话,私下用脚狠踹了一下于良豹,于良豹这才悻悻地“哦”了一声,没多少歉意地打着哈哈:“东大人告罪,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东玉这辈子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恨不能往地缝里钻,心中又羞又气又恨,便忍住羞愤道:“下臣告罪,尚有要务在身,这便告辞了。”
东玉便对嘉王拱了拱手,正要离去,嘉王却一把拉住
了东玉:“不行,说好了要请你吃馆陶居的红烧蹄髈的。”
嘉王气呼呼地对于虎道:“虎子,你怎么这样,几个月年前在百花阁,就是东玉拼死救了我和你夫人的,我就没有记错,以前就是你夫人在来许亭嘛,可回去之后你夫人硬说是东玉冒名顶替她,坏她名节,还要害她???我念在你夫人是顾念名节,贵族仕女不应该涉足那种风月之地,确实不好,我也不作理会,可怎么着你也应该代你夫人告个罪,再谢谢人家吧。“
东玉怕嘉王把在天子在百花阁的机密说出来,便扯了扯嘉王,挤出一丝笑容来:“下臣身份低微,也曾经对蔡大学士的千金、王爷和将军不敬,王爷怪罪下臣也是情有可原的。下臣先走一步了。
东玉撩起袍子,正准备要走,却听有人笑道:“怎么见了我便要走!”
众人抬眼看去,却见门口正站着两个华服青年,当先一人,俊美轩昂,神情傲慢,左腰际佩着一把华丽长剑,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头带高冠,俊面上唯眉际有一道伤疤。身后一人儒雅俊秀,眼含冷静和睿智。
那人激动地上前,不待东玉行礼,便一往情深地睨着东玉:“数日不见,你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些,我也就放心了。”
东玉急忙退后一步,干巴巴地再次行礼:“见过沈将军。”
来人正是沈金鳞,他身后有个青年也来到近前,向东玉笑着行礼
:“师姐别来无恙,小云见过师姐。”
嘉王拍手笑道:“小云哥哥可来了,我们等你好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家里出了大事,好像这三年我就没有平静过,想必大家伙也是生活不容易,敬生活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