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碧血丹心 第40章 洛神赋(1)
且说,大年初一,东玉气鼓鼓地回到宴席之上,内卫仍在宴饮之中,珠帘随微风轻扬,轻脆悦耳,帘后的司马彧扮作的天子正和张瑞年谈笑风生。
于氏兄妹已不在场中,龙胆告诉她,她跟着那折梅人走后,于靖虎极为失落。紧跟着于氏家人来报,王妃卢夏晚因身子忽然不适,着家人来寻于靖虎,于氏兄妹便匆忙离去。让她放心。
也不知为何,东玉确实觉得自在些,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坐在靠背上,时蜉蝣过来,担心地问着:“你怎么了,方才去哪里了?“
东玉不想引起蜉蝣的担心,便挤出一丝笑:“无妨,只是酒喝多了闷得慌,便出去透了透气,现下好多了。“
这时左氏家人上了酒宴,白日里乃是猪蹄,现在则是一人上了一只拳头大的青蟹。
众内卫口水直流,有人赞道:“腊月里,山师兄还能搞到这些蟹,当真厉害。
穷奇冷笑:“寒冬腊月,哪里来的新鲜海货,这是面作的蟹。“
众人这才发现竟发面作的蟹。山吕幽笑道:“还是穷奇师兄厉害,不过这虽不是真蟹,表壳是面作的,可里面的肉和芳,却是今年新鲜的青蟹挖出来的膏黄作成的腌货,我家厨子泡发了海参,再加上筝丁、鸡丝并火腿丝,也算得上费了点心思。“
众人撕开蟹盖,果然山珍海味的奇香涌入鼻间,舌间口水泛滥。
东玉并无胃口,但知道蜉蝣爱吃河鲜海
鲜什么的,便将自己的让于蜉蝣。
上首的张瑞年喝高了,笑得渐渐放肆,正大声对司马彧说道:“这面蟹工艺如此精美,只是陛下想吃新鲜海鲜,河鲜,微臣还是想请皇兄到东吴来啊,微臣给皇兄皇嫂备下大蟹,这么大个的,管饱。”
张瑞年豪气地比划着海蟹的大小:“西风吹,蟹脚痒,新鲜蟹黄的美味,一准让陛下尝尝!”
“眼看春天到了,等微臣回去,这便着人给陛下送河豚来,并几个好厨子过来,一准让陛下吃得开心。“
司马彧似也笑得开心:“好啊,朕还没去过江南之地呢,早听说江南人杰地灵。“
“江南虽好,那也是率土之滨,莫非皇土,那也是陛下的江南啊,“张瑞年俊脸通红,竟依然思路清楚,满面深情地赞颂皇恩:”可惜微臣过几日便要回去,一时半会子回不来长安。微臣府上有星官报说今年长安的新年瑞雪,江南的春日亦会雨多,恐有涝,微臣今年回去一时半会子便回不来长安,得帮着父王疏浚,还请陛下见凉。“
司马彧点头赞道:“还是言美想得周道,如今冻土,开不了工,要等春日冰雪消融才好起始。”
东玉暗想,这司马彧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难道真是自己担误了天子治国?如果我真是丽妖,当年又是怎么帮助天子理政的,依自己这半文盲,好像还真不像个能臣,可见那原理年是胡说八道。
忽
有左氏家人报,又有贵客道,东玉暗想,这都要酉正了,谁掐着饭点过来了呢?
却见二个高大的削瘦身影披着风雪而来,当前一人貌美如水仙,鬓边也正簪着一支水仙。身后一人冷若冰霜,靠近他的人自然而然地打着哆嗦。正是银奔和其爱徒冰棱。最后还有一个俏人影,竟然是刀断水。
二人脱下外衫,当下先对着司马彧和淑贵妃行了礼。
众内卫起身向银奔行礼。
司马彧便对银奔招招手,让银奔入珠帘内议事,可见对其不一般的亲厚。
东玉以为冰棱会跟着过去,不想冰棱见过帘内天子一行后,银奔让其在下首坐下,他目光一闪,看向东玉。
东玉混身打了个激凌,暗想,你个冰棍可别过来啊!
哪成想那“冰棍”冰冷的俊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对布席的左氏家人指了指东玉那里。
左氏家人便依言将冰棱的席面摆在东玉边上,东玉想请冰棱上坐。冰棱却道:“无妨,有段日子没见师妹了,甚是想念,还是坐一起吧。“
即便是东玉这般狠戾之人也混身的汗毛长三长,冷哼道:“师兄想念我什么呀,莫不是师兄想着亲手虐杀我呀!“
冰棱低低笑了起来,抬起冰蓝的双目迸出可怕的杀意:“不错。“
龙胆听了,正要发作,不想东玉却昂起小脸,看向冰棱,同样露出一丝乖戾的狞笑:“好说,项上头颅,但凭师兄本事,尽管来取,
反之亦然。”
龙胆暗诧,东玉以往最是容易被人激怒,今日倒能沉得住气。
却听东玉继续冷笑道:“只可惜雪夜杀之夜,师兄却不见踪影。”
冰棱冷笑:“我在皇城外围杀敌,若不是我等打开城门,谢侯也不及入城,你也没法子在二圣面前出尽风头。你自是风光得紧!”
“那也是我西营的本事!“东玉淡笑:“既然师兄也在雪夜杀之夜活下来了,那师兄的命我亦定下来了。”
冰棱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冰棱不常笑,这笑声听去却如哭泣一般:“好!”
众人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打嘴炮,都在等着东玉的毒手给他一拳,不想东玉却只是指了指那蟹,狞笑道:“听说师兄爱吃面食,尝尝,这个山珍面蟹挺好吃的。”
冰棱一怔:“你怎知我爱吃面食。”
“知己知彼,各凭本事,师兄虽行事神秘,”东玉挑眉:“也难逃我西营网眼啊,哦,我特地在里面放了毒,师兄敢吃不?”
“就你这西营有名的脓包,还想暗算我!”冰棱冷哼:“我不信。”
话虽如此,可到底一口也没动。
“你们东营果然知道我们西营的内卫资料,”东玉看在眼中,得意洋洋地又道:“你且说说你们窥机室里,是怎么写我的,我倒要好好听听。“
冰棱暗惊,表面上却嘲笑道:“我们东营只搜罗内卫重臣的资料,小喽啰还真没有。“
东玉自然有点失望,表面还是下巴
昴得特高:“总有一日会有,厚厚一沓,卷轴金光闪闪写着四个字《东王列传》。”
她还特地拿手指点了酒,在桌面上写着《东王传》,冰棱可能也被激着了,没注意东玉其实只写了三个字,只沾了水在王字上点了一点,瞬间成冰,变成了东玉传。
二人火冒三丈地瞪着彼此,东玉本想骂他:你不要擅动东王的真迹。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方才蔡樱雪说,蔡大学士在应叔美临死那日,想请应叔美过府来看洛神图,可是应叔美却被空镜教给杀害了。
如果那天应叔美并没有被空镜教杀害了,那他那天岂不是可以看到这幅真迹,和师父一起共赏。
她想起方才张瑞年说的,那幅真迹上几个尖点连在一起,是一幅七星图,故蔡大学士的画功了得,以前天子也提过画艺构造里七星阵最是和谐美妙,这幅七星图会有什么深意吗?
在内卫里面,他们也曾经以点阵传递消息,画中几个点拓印在另一幅情报图里,便可发现其中真意,其中也包括七星点阵。
她的脑子开始游走,那陈虹分明还有一个上家,那个上家一心想杀死天子,两个天子他都不想放过,所以他暴露了摄政王,暴露了他爱护多年的义女袁妙羽。
笑语临死时拉着天子,哭着说:“我保不住柔柔。”
那日里最后见到应叔美的是赵通达,后来赵通达同样被空镜教所杀,赵通达的夫人
录薄所言:那天赵通达回来脸色苍白,说那应叔美让他给送本书。结果第二日再去,便听说应叔美被空镜教给杀了。
那本书是什么来着。
这时冰棱作为雪夜杀的功臣,又是银奔最欣赏的弟子,司马彧破例着小陆子请他上去赐酒。
东玉便倾身到蜉蝣那里打着手语:“空镜教一案中,赵通达为应叔美送什么书来着?送到哪里?”
蜉蝣见东玉两颊通红,怕是她又开始发病,便打了:“好像是叫洛神赋,送给大学士。”
蜉蝣满不在乎地打完,然后便掏出药丸子,塞到东玉嘴里,担心道:“你别喝酒了,别看这些金华酒不烈,后劲可足了,你喝醉酒可也要发病的,好在这黑丸也能解酒的。”
东玉嚼着黑丸,却完全感觉不到苦意,只一心想着方才蔡樱雪哭泣着说道:“我父亲本还想让师兄前来共赏。”
奇怪!既然要看那幅画了,何苦还让赵通达再送这本书?
东玉问道:”洛神赋是那个叫作曹植的写的吧,我记得也就是一篇短短的文章,怎么得还是一本书了呢?“
蜉蝣奇道:”你竟不知,那是裴尚书的作品?"
东玉继续在案下反手打道:"裴尚书,咱们六部里没有姓裴的尚书呢?”
蜉蝣回道:“不是本朝的,是先朝元德爷工部的裴老尚书,老早就致仕了,不过他致仕后也没闲着,喜欢写作,他知道蔡大学士在画洛神图,便为洛神图写了一
篇洛神赋的鬼怪故事。”
东玉:“裴尚书现在何处?”
蜉蝣:“去年却身故了。”
东玉的脑子转动了起来,裴尚书?她记得看过的,因年老在沐浴时分心脏骤停而去世。
东玉出口问道:“那本洛神赋好看吗,讲什么的?”
蜉蝣嫌弃地摇摇头,便出口回答道:“晦涩难懂,一点也不好看,那妖怪的故事,还不如刀师姐的猪肉女郎的掌柜文好看呢,我劝你还是别看了,我都没看明白。”
话刚出口,不想山吕幽和冰棱御前对答完闭回来了,正来到她面前,充满兴趣的问道:“什么故事,莫非师妹现在还在写故事,叫猪肉女郎?这名字听上去很新鲜。”
西营众人虽未知蜉蝣先前和东玉的对答,可都听到蜉蝣最后的回答,也巧,也都是传抄过这篇掌柜文的孩子们,脑中都深刻地回塑了一遍那香艳情节。
东玉仰头擦了擦鼻子,脑中却出现了方才天子精瘦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