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林楠子03(3)
小风惊慌失措,一把抱住,又旋即松开,飞红了脸嗔怪道:“你这人也真是,谁要你碰破头起誓?我是说,你应该……给我一个信物。”说罢,飞来一眼,又羞得双手把脸捂住。
大宝这才如梦方醒,一时也红了脸,心里像揣个小兔,怦怦直跳。他垂眼自顾,心下寻思,我在此做囚徒,拿什么做信物呢?他想了想,忽然撕下一颗布扣,巧如心形,捧到小风面前,说道:“小姐,眼下我一无所有,权且以此表我心迹吧!”
小风双手接过,藏在身上。另在自己身上撕下一枚扣子,庄重地放在大宝手上,柔声燕语道:“公子不弃,小风终生不嫁二人!”
当下,两人又说一阵话,小风不敢久停,便回自己房子去了。大宝因祸得福,一腔烦恼抛之九霄,一夜竟睡得十分香甜。
目下,在这黄河滩里,大宝虽被绳捆索绑,心里并不惊慌。倒是小风有点紧张,背插宝剑,一刻也不敢离开。
另一个紧张的是阎五。他虽未上绳,却有陈咤风两个徒弟在背后看着,想走也走不脱,他心里一阵阵憷,暗自盘算,今天是凶多吉少,待会儿看看势头,得跑就跑,实在跑不掉也不能白白死在这里。他想起身上还有七支毒药镖,胆子壮了许多,两只贼眼骨碌碌直转,像条恶狼一样。
此时,故道里天高地阔,空荡寂寥。耳闻飒飒秋风,眼观黄沙枯草,使人蓦然生愁。陈咤风带着五十名徒弟,等待朱偈到来,显得神不守舍。忽然天空一阵雁鸣,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大雁排成人阵,正从北向南飞去。陈咤风凝目远望,面色沉重,自思道:鸿雁尚能一呼百应,可叹中国狼烟四起,人心离乱,洋人侵侮,何时是了!又想,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今日和朱偈一战,或胜或负,到底有多大意思呢?唉,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啦,为争一口气,这算怎么的!
陈咤风正独自感叹,忽听有人叫:“来了!”忙看去,只见朱家村方向奔来两人两马,不一会儿到了面前。陈咤风一看,却是憨娃和另一个庄客。
陈咤风正在猜想朱偈为何不来赴约,那庄客已翻身下马,上前递过一封书信,说道:“朱寨主有信在此。”
陈咤风不解其意,看憨娃面色却是凶凶的,忙接过信抽出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陈寨主容禀:
当今朝廷**,媚外欺内,置民于水火而不顾。洋人侵侮,灭我华夏,杀掠之凶残与野兽无异!今又有洋人武术团“万国会”在故道下游立擂,凶焰万丈,俨然不可一世。是可忍,孰不可忍!昔有陆放翁云,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你我同是炎黄子孙,平日空受万人之仰,值此灭国亡种之际,岂能袖手旁观。国耻不雪,羞于人世!我已决意前去打擂,犬子大宝任凭落。国破于此,何惜家败!拳拳之心,唯有天知!
朱偈急就
这洋人立擂一事,前些日子虽有所闻,因陈咤风向来不问国事,因此没往心上放。但此刻,他手捧信纸,相形之下,却不由得惭愧万分!陈咤风一连读了三遍,只觉信中字字如惊雷闪电,浩然正气逼面而来。那脸色由黑变红,由红变白,一时心灵震颤,虚汗如淋。他反躬自问,心中似翻江倒海:“陈咤风呀,陈咤风!多年来,你妄自尊大,尽和人计较寻闹,可人家忧国忧民,胸如阔海,一让再让。如今,你又把人家孩子捉来,算什么英雄好汉!堂堂身躯,鸡肠猴肚,碌碌半生,于民何益?呀呀——呸!”陈咤风摇自责,越想越羞,越想越悔,不由泪如雨下。
周围的人看他这副形态,都吃了一惊,不知这个素来铁石心肠的人,何以会动此大。连憨娃也看呆了。
正在这时,只见陈咤风一跺脚,从腰间噌地拔出一把匕,直向大宝大踏步走去。人们又是一惊,憨娃刷地从背上抽出大刀,蹿上去就要动手,小风也以为爹爹要杀大宝,伸手拦住,立眉问道:“你要怎样?”
陈咤风像喝醉了酒似的,指着大宝说:“把绳索割断,将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