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一直游到时间尽头
第946章一直游到时间尽头
顾白水想做什么？
祂把六枚棋子摆在棋盘上，让长生看见了一个公式，一种不太对劲的可能。
黑水毁灭终结，白水创造新生；
长生帝经使其永恒不灭，神秀帝经逆流历史，意念永存。
而灾厄和香火，是通向天道的两条路径。
这六种东西放在一起，顾白水便有可能做成一件极端恐怖……让长生难言的事。
祂会毁了这座鱼塘，用黑水终结所有的一切。
万物生灵，山川河流，一切湮灭虚无，天道意识崩塌，鱼塘归墟破灭，时间陷入断裂的空白。
顾白水当然也会死，这样才算是让鱼塘一无所有，一无所留。
而鱼塘水面上长生的影子，也只能跟着时间逆流，陷到过去的某一段时空里。
在很多年前的另一个时代，白水悄然浮现，创造新生出顾白水。
祂会活过来，重塑拥有过的一切。
长生帝经让顾白水不死不灭，神秀帝经让祂能够回溯历史，保持清醒的自我。
再然后，是灾厄和香火，这两条通往天道的至尊路。
顾白水很轻易的迈过帝境，合身另一个时代的天道。
师徒二人，会在过去的时间里重逢。
如顾白水所说：“师傅，我在过去等你。”
但也只是一面而已。
那个“疯了”的长生弟子，会不犹豫的重复这个恐怖的过程……终结自己所处的时空，湮灭鱼塘，然后再次逆着时间行走。
一次又一次，一座座鱼塘毁灭塌陷，时间之海逆流向遥远的尽头。
长生呢？
时间之海里有一个倒退的抄网，长生的阴影只能跟着抄网，往过去走。
因为未来消失了。
……
长生睁开眼，推演完所有的一切。
彼时顾白水刚站起身，天黑了，鱼塘的水变成了死寂的黑色。
中洲大陆毁灭在黑暗中，鱼塘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所有的一切都迅速湮灭虚无。
“毁灭一切？”
“我以为这是只有反派走投无路才能干出来的事儿，拖着鱼塘里所有无辜的生命死去，你的良心受的住谴责？”
长生似在说笑。
顾白水却没反应，因为成天道之后，祂看见了鱼塘边缘，也的确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者说，是扭曲的信息。
祂问长生：“师傅，你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道人没说话，祂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不怜悯其中一方，不管是穿越者还是土著，是独立在人群外的一个。”
鱼塘震动，天塌地落，发出一切结束的响声。
东洲也彻底毁灭了，小半的鱼塘都塌陷成了虚无泡影，这个过程彻底的走向了不可逆。
顾白水又问了一个问题：“师傅，你觉得鱼塘是什么呢？”
短暂寂静，
长生念道：“鱼塘是一个大囚笼，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鱼出不去。”
“这样啊~”
顾白水低下头，看着墓里的皇城，悄悄的笑了笑。
“那我更要去看看真相了。”
天道归墟，最后一个长生弟子合上了眼睛。
祂死了。
“师傅，我们在过去见。”
一座鱼塘，自此终结。
……
很多年前，
天穹是一片漆黑，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漫长黑夜，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黑夜里藏着很多模糊不清的影子，交错起落，沉默的注视着脚下辽阔无垠的大地。
地面上也站着一批人，大约有十几二十人……每个身影的气息都庞大如渊海，深不可测。
它们也不只是人。
站在人群最前方，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妖异俊朗的长发青年，祂没有什么明显的妖族特征，但漆黑茂密的长发里，隐约能看到犄角似的鼓起。
青年仰起头，表情平静淡漠，注视着黑夜最浓郁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无比庞大的轮廓，只露出一双死寂沉默的眼睛……却让人难以抑制的灵魂颤栗，颤抖恐惧。
双方对峙，
两尊历史长河中极致强大的存在，不死仙和腐朽，在这座破败荒芜的战场上相遇了。
这场黑暗战争，必然要有一方陨落。
长发青年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一滩诡异的白水，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两方阵营的中间。
它是突然到来的，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不死仙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滩澄澈的白水迅速蠕动蔓延，最终化作了一个年轻人的模样。
面容清秀，瞳孔一黑一白，但和不死仙完全不同。
祂环顾四周场景，大概明白了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顾白水转过身，望向神秘恐怖的黑夜，以及黑夜最深处的影子。
祂吹了口气，黑夜瞬间散尽，天空放亮，露出了挂在天上成百上千的红毛怪物，以及最后面那只……眼熟的老红毛。
“果然是这样。”
顾白水猜到了答案，如今亲眼证实。
祂转过身，短短的几息时间就已经占据了这个时空的天道，掌控整座鱼塘。
这说明，“黑水在这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死仙挑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身躯忽然停滞，瞳孔深处被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意识占据。
长生仰头叹了口气：“动手这么快吗？”
这座鱼塘已经开始坍塌了，黑水汹涌而来，毁掉小半鱼塘，湮灭了一切。
顾白水低下头，表情莫名。
“师傅，你真的跟过来了。”
长生说：“没别的地方去。”
顾白水点点头，似有所思：“这是不是说明……时间有问题？”
鱼塘湮灭，黑暗年代突然谢幕。
……
三十三层玉清天上，
普化天尊愣愣出神，满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一个瞳孔黑白的年轻人，和一个头发须白的道人，在自己家门前的白玉广场上，相互对视着。
道人说：“你应该发现了，这件事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天道死去的时空对你没有抵触，但天道意志存活的历史，会消磨你的意志。”
“再往后走，总有一段历史会把你磨成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留不下。”
“你会迷路，然后彻底消失。”
顾白水点点头，但祂又忽然笑了一声。
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玉清殿门口的钓鱼佬。
“但师傅，你忘了，这些历史我也经历过。”
在梦里，在曾经的山中。
六枚棋子并不足够，但过去的历史中，还散落着祂没有拾起的棋子。
“每一位人族圣贤，每一位历史中的大帝，都是我的信标。”
祂不会迷路，只会死在路上。
顾白水无辜的笑了笑：“因为师傅你把我教的太好了……”
黑水倾覆，鱼塘沉沦。
玉清天庭就此落幕。
……
“我会一直游，游到时间的尽头，看一眼未知的真相。”
“但如果我忘了我是谁，停在了海水里，那么……请记得我，请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