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创世纪(2)
所以我现在看我的童年都是以一种仰视的目光,像一个满身肮脏的浪人不敢靠近他心目中圣洁的女神一样。***童年缩成一粒沙子,陷在我的眼睛里面,逼迫我不停地流泪。明明就在眼前却看不到,明明已随时间走得很远,但疼痛感却异常清晰犹如切肤。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风在树梢鸟儿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星期三一切开始于那个不易察觉的生命的罅隙——那个夏天刚刚过去秋天马上来临的时光裂缝
要我说出初中的事的时候我才现文字的苍白与无力。在痛定思痛的回望之中我现三年我都在学一种规则。
你有棱角吗?那你磨掉了再说。你有真话吗?那你咽下去好了。你有怒火吗?那你找没人的地方撒去。
就这么简单。
但我是个任性的孩子,从小就是。我有棱角也不止一个,请向我开炮。每个老师谈到我都是笑一笑然后摇摇头,很微妙的动作。因为我是他们要的成绩最好的孩子却不是他们要的听话的孩子。但我是唯一一个会在毕业后的教师节给老师贺卡的孩子,我是唯一一个毕业后在街上碰见老师会站得很直说老师好的孩子。老师说,这很难得。
我每次在全年级的排名都是只用三根手指就能表示出来,很让人羡慕的。那时考第一名的是个很胖的人,朋友说:他平时连一句完整的英语都说不通顺,你考赢他,也让他看看到底谁厉害啊。我说和这种人有什么好争的。我躲在成绩单所建造的华丽城堡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当晦涩的古文绞痛我的大脑的时候我会从桌子里抽出一本诗集,如果是席慕容那就把结局写好让泪水起程,如果是舒婷那就把爱晾晒在悬崖上展览千年。我从来不做那种同一个类型重复千万遍的习题。我愿龇牙咧嘴地看一半以上都是不认识的生词的原版英文小说也不愿去背诵无趣的课文。对于这一切,老师的反应是从愤怒到规劝再到随我的便。我是学生中的异数。
我的朋友很多,大多成绩是靠下游的。我始终认为他们比成绩优秀的学生更聪明。因为曾经有个成绩很好的女生在说她知道的歌曲时说的全是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曲——庆幸的是她起码还要看电视剧。所以我是好学生里的坏学生,坏学生里的好学生。
优生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每天和他们一起,那不好。我并不理会这种自以为成熟的规劝,我和我的朋友很好。好学生在背后笑是他们的事,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上帝丢下个聪明绝顶的孩子让他接受尘世愚蠢俗人的笑。你们笑吧,我就是那个孩子。
星期四我不停地追逐那黑色的幸福,就像蒙上眼睛寻找来时的路
我上高中了,这像一句宣,很有气势。初三的疲惫已是昨日黄花,我们从自己有些杂乱的身体内部寻找着可以让人快乐起来的亮点,毕竟青春是美好的。
我的高中是在另一个城市上的,我住校。第一次断开家的牵绊的感觉却无从说起。新鲜有一点,寂寞有一点,思念有一点。什么都有但混合过后每种感觉都变得像浅浅的影子一样辨不明白。赤橙黄绿青蓝紫混在一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我的高中是省重点,好学生如同过江之鲫。我是以全区第七的成绩毕业的,我以为这是值得炫耀的成绩。但当我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在校门口的黑板上前五十名的光荣榜上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时,我丢失了全部的骄傲。
我从来就不会认输,所以在开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中,我是全年级第八。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奇迹。我很骄傲。
而我还要说的是初中历经生死学会的规则被再次宣布作废,上帝在头顶作出暧昧的微笑。
“一层是一种挣扎,一层是一种蜕变。而在蓦然回的痛楚里,频频出现的是你我的年华。”席慕容是个很会说教的人。
朋友是有的,但高中的朋友多少会令你有些尴尬。我们是朋友也是敌人。我们以为战胜了彼此就通向了罗马,而事实是全国皆兵,高手潜伏在不可知的远方。高考是一场全国性的悲壮战争,谁都知道。但我们真的无法把几万里之外的一个形同空气的学生当作自己的追击目标,距离让遍布全国的压迫感全部集中到自己的学校,其余的人对我们来说无关痛痒,很是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