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围城(2)
围城里的生活是平静的。说直接一点,围城里的生活是沉闷的,某某老师戴顶假都足够成为一级新闻,在学生的眼耳口鼻、眉目身段之间疯狂传播。并且二中里消息的传播速度足以推翻爱因斯坦的光速不可超越学说,且中途变异之快,类似于遭到强烈核污染的生物。举个例子,a君无意中说的一件芝麻屁事在经过一个上午之后再由c君传回a君的耳朵时已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a君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真的吗?”然后c君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再举个我亲身经历的例子,某天小d告诉我下午不上课,而当我顺藤摸瓜寻根究底之后才现消息的来源竟然是我,而我只记得自己早上说过下午最后一节课提前十分钟结束以便进行大扫除。
也许是某个伟人也许是我说过,郁闷的环境出文人,沉闷的环境出哲人。我们开始变得很哲学,没事儿爱跑到宿舍楼顶上朝天疾呼问一些“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之类的深奥问题。然后就会听到对面的女生楼扔过来一句:“谁家的疯狗给我牵回去!”
对面女生历来就很嚣张。她们住小洋房而我们住红砖楼,她们的衣柜比我们的大两倍,她们有张很大的写字台而我们什么也没有。小资产阶级得很!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当今世界仍有男女不平等的现象。但成天吵着改变学校住宿条件的却都是些头长而什么什么短的不知足的丫头。我们解释说这是男生适应能力强而她们却说是我们历来就不讲究。
晚上熄灯之后窗外唯一的风景就是女生楼飘忽的烛光,星星点点犹如鬼火。毫无疑问,她们正在捧着琼瑶进入角色,很难想象这些白天疯脱了形的丫头片子晚上如何摇身一变扮演纯少女或是多少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烛光的多少与第二天上课睡觉的人数成正比。
尽管二中的文科不怎么的,但它却带有浓重的哲学味道。
矛盾无处不在,整个校园充满辩证色彩。老师说,教育不是为了高考,掌握知识是最重要的。说完之后拿出书,叫我们把高考不考的章节画掉,再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们,高考不考,我们就不学。我想如果老师们去古代卖矛和盾的话一定会生意红火。最难得的是他们可以对着讲台下百余只疑惑的眼睛而始终目光坚定。这种目光对峙的较量每每都是我们败下阵来,老师的坚定不移也最终让我们相信:是我们弄错了。
政治老师说:“这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
张晓风说:“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纳历史,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这荒凉的城市。”
同样,既然政治老师给了我们一个解释,那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以相信、接纳、拥抱的呢?深吸一口气,前赴后继地一头扎进题海,为明日的象牙塔作困兽之斗。
在这所省重点里,我们所做的试卷不是用“张”来计算的,用“吨”有些夸张,但用“斤”应该没人反对。学校复印室如果对外开放的话其工作速度足以令外面的复印公司全部倒闭。尽管我们万分心疼那台老复印机,但它没有遇上我们这样的主人,所以它必须每天忙够八个小时。而我们的累与复印机的忙可以建立起一个以复印机的工作时间为自变量的直线上升函数,它忙我们也忙,正所谓“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我们虽不至于忙到普京似的“上班的时候女儿们还没起床,下班的时候女儿们已经睡着”的地步,但估计也差不远了。老师叫我们做题要快点快点,我们恨不得叫时间慢点慢点,但“事与愿违”这个词并不是祖宗随便造出来玩的,时间的飞速流逝常常让我们扼腕三叹。
二中的校训之二:高一已经到了,高三还会远吗?据说高二的版本是:高一已经过了,高三已经来了。
我们一直有个美丽而恶毒的愿望:高三毕业后把所有的试卷来一次烈火中的永不超生。但现在它们却是我们最珍爱的宝贝,别说全部烧掉,就是少个一张半页的都会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接着赶紧借朋友的去影印一份。因为老师长期而高频率地告诉我们:“你们做的题都是经典中的经典,高考很有可能遇上。”尽管我们知道这种可能性是万分之一或千万分之一或是更低,但只要有这种可能存在我们就义无反顾。我们相信这个肥皂泡般脆弱的可能,每天都期望老师能金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