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三章屠杀(10)
“你往哪去?”
拾粮也不隐瞒,实打实说:“地里收药!”
“你个不安好心的,还想害我水家是不,你给我回去!”
水二爷这句话说错了,近来水二爷常常说出些莫名其妙的错话,他自己不觉得,但这些话一出口,就伤着了拾粮。
“我没害过水家,从没。”拾粮也不知犯了啥倔,当面就跟水二爷顶撞上了。
“你个西沟的,还有理了?”
“我没理,我啥时有过理?”
“嘿,你还越说越来了,嘴上的劲大是不是?”水二爷气得在地上转磨磨,他还从没让人当面顶撞过,现如今,上门女婿倒给他甩起脸子来。
听见翁婿两个吵,英英打屋里走出来,腆着个大肚子。“粮—一”她叫了一声。
“药搁在地里,不收糟蹋了,我看着可惜。”拾粮跟英英说。
“那是我水家的药,我就要让它糟蹋。”水二爷蛮横得近乎不讲理了。
“药是我种的,我舍不下。”拾粮开始以牙还牙。
“舍不下也得舍,我说不能收就不能收。”
“药没得罪你。”
“它是个祸害!”
“那……种药的也成了祸害?”
“你——?!”水二爷气得直翻白眼。水英英腆着肚子走过来,拉住自个男人:“回屋去!”
拾粮不甘心,刚进南院,就嚷:“凭啥不让我收,人惹了他,药又没惹他。”
“少说两句行不,他心里堵,你就让着点他。”
“他堵,我就不堵?”
“堵,你们都堵,就我不堵。”水英英刚想火,又一想,这个时候火,等于是给拾粮火上浇油,遂压住心头的不快,哄起拾粮来:“听话,看在怀里娃的分上,听我一次,啊。”
拾粮没了脾气,每每水英英露出软的一面,拾粮就没了脾气,只能乖乖跟着她进院。
哄得了白天哄不了夜晚,夜深人静,确信水二爷睡实在后,拾粮偷偷翻起身,下炕。
“你往哪去?”英英一骨碌翻起来,问。
“你睡你的,甭管我。”拾粮说着话,就往外走,生怕晚走一步,就让英英拦住。没想,快出门时,英英忽然说:“穿厚点,夜风大,山上凉,着凉了可没人心疼你。”
一句话,就把拾粮的双腿给温暖在了那,跟后,一股子喜悦腾出来,他欢快地逃开水家大院,就往山上奔。到地里不多时,狗狗和吴嫂跟来了,三个人使出比白日多两倍的劲,赶在天亮,就把一大片药采收了。
吴嫂要往院里背,拾粮说:“背回去让他当柴烧啊?”一句话提醒了吴嫂,抬头盯住他。
“跟我来。”
吴嫂和狗狗跟着拾粮,拾粮早已找好两孔窑,废窑,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就连过路的蛮婆子,脚踪也送不到。
就这么着,白日倒头大睡,装作什么也不管不问,夜里,鬼一样溜出来,幽灵一般活跃在地里,不到半月,几块地里残活下的药,平平安安藏在了窑里。
藏在窑里,心才踏实。
踏实了没几天,出事了,还是大事。
怪就怪水英英。
冬日快要来临的时候,水英英忽然嚷着要去趟东沟,说好久没见姐姐大梅了,想她。拾粮说:“你现在这个身子,咋出门?”水英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说:“这阵还能走得了路,再过些日子,怕真就不能出门了。”拾粮不同意,吴嫂也劝:“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还不乖乖在屋里果着?”水英英听不进去,她是真想姐姐,想得夜里睡不着。恰巧这天水二爷不在,万忠台水老大病了,病得厉害,带来口信说,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水二爷连着骂了两天,活不过好,活不过你就走,没人留你!骂到第三天,不骂了,亲自到马厩里备马,说要上万忠台去。拾粮拦挡,被他臭骂了一顿:“我去收尸不行啊,我怕他烂在屋里,把我家房子熏了。”拾粮懂他的心思,嘴上骂得凶,心里,不知有多想哩。就牵出另一匹马,说要一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照应谁哩,我死不了,我还没活够哩。”拾粮一听他又怪话连篇,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