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一章私奔(24)

24.第一章私奔(24)

小妹妹搭个火轮船。***

四月里的桃梅花四月呀八,

我和我的小妹妹摘呀黄瓜,

黄瓜大的大呀,

小妹妹小的才开花。”

三猴子的声音喊得能把天裂开,拾粮耳朵里,却啥也听不见。三猴子正要扯上嗓子把小桃梅喊到五月里,拾粮猛就怪惊惊呜嚎了一声。那声呜着实子怪,不高,也不低,轰沉沉的,像是一群狼合了劲儿为同伴悲,狼在同伴死去的时候就会出这种闷腾腾的呜嚎。又像是一头公牛在向群狼出攻击时的那种响,嘶哑,郁愤,却又不可阻挡,暗含着震彻天地的力量。三猴子让这一声呜震住了,嘎地收起喊,张大了嘴巴盯住拾粮。草滩也让这声呜给镇住了,瞬间没了声息,仿佛,那一声呜,能遮天蔽地。

草滩上怕的就是这声音。

猛地,三猴子看见,一向老实巴交的新长工拾粮突然学犍牛那样将眼瞪了几瞪,头美美地冲天空中牴了几下,一扬蹄子,跑了。

他丢下幸福吃草的一群羊,也不去院里说一声,就跑了。等三猴子醒过神,那瘦弱的黑影儿已消失在茫茫草滩上。

这个下午的来路心有点好,东沟那边又死了人,事主家刚刚给他磕过头,请他去东沟斩穴。沟里一死人,斩穴人来路的心就能好起来,他这门手艺,还没被人忘掉。东沟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还在这桩事儿上记得他。斩穴人来路拿着铁锨,正要出门,院门突然就让拾粮给撞开了。

“娃,你不放羊哩么,咋?”

来路一脸惊,他被儿子拾粮突然闯回来的样子吓坏了。

“不,不啊,爹——”拾粮猛地拽住爹,沉腾腾喊了一声。

这个下午,西沟这座篱笆门掩起的小院里,真正演了一场伤心戏。来路先是左抵右挡,不让儿子把话问出来。拾粮哪里肯,双手死死地抓着爹的胳膊,就一句话:“草草是不是要嫁到青石岭?”

来路惶惶的,面对瞒了一年的儿子,有点抵挡不住了。脸色紫着,黑着,涨红着,熄灭着,一波儿一波儿地涌过浪。最终,一把推开儿子,腾地就给抱头蹲到了地上,哭扯着嗓子嚎道:“拾粮你个狠心的,你把爹往死里问哩。”

登时,拾粮清楚了,明白了,这事是真!妹妹真要嫁给已经死去的宝儿!

“草草呀——”拾粮叫喊着,扑向窑洞。窑洞门晃了几晃,拾粮一头给栽倒了。

这一天的来路家,着实子撕心裂肺。五糊爷闻讯赶来时,就见父子俩一个爬在院里,嚎天扯泪。一个,抱着炕上奄奄一息的妹妹,两股子清泪河水般流。就连傻儿老大拾羊,也躺在院子里恓恓惶惶地抹眼泪。

“做啥哩,做啥哩,你们这是做啥哩?”五糊爷想安慰,却被眼前这景儿弄得又酸心又难肠,劝着的人停下劝,陪着一家人流起泪来。

流完,五糊爷掰过拾粮的肩:“娃,你坐下,听五糊叔跟你说。”

“我不听,我谁的话也不听!”

“娃,你得听!”

到了此时,五糊爷也不想瞒谁了,事到这份上,再瞒还能顶啥用?水家那边已了话,改天择日拿人。水二爷把话说得很是响当,他水家要拿就活拿,死不拿。死了拿去没用,既冲不了喜,也招不了魂,他水家花钱要花个明白。

这主意真是损得很,也不知哪个挨天刀的出这损主意。把个活人抬过去,跟坟里的魂灵儿拜堂子,闹新房,还要圆满七天的房,上下见血红,最后伴着一声鸡叫,双双去坟里过日子。人世上,何时听过这等的事儿?可水二爷偏是能说出口,还要他保证来路家不翻供,一切按水家的规矩来。天爷,到了这份上,五糊爷也不捂了,不盖了,横竖就按水家的意思说出去,他自个也能解脱些。

“不呀,五糊叔——”拾粮的头重重地撞在炕沿上。

来路听见这一声,知道自己一年的努力白费了,甚至,这一辈子的奔弹,都成了空。“不活了,不活了,我快碰死吧。”

“来路!”五糊爷喝了一声。“哭哩喊哩顶用哩,不活,你给谁不活?碰死就势大了?咋就不听劝哩,好话说了一窑洞,咋个就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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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往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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