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八歌三刀祝福(1)

1.第八歌三刀祝福(1)

羊羔被篱笆围定,牧人腆着屁股,拖着沉重的步子,迈着罗圈腿,走进圈里猫腰抓住一个,一扬手,扔给火堆旁的另一个人。***这个人,像接球一样地接住羊羔,用两腿将羊羔夹住。羊羔纹丝不动了,只有头露在外面。这人用一只手抓住羊羔的耳朵,将耳朵在他宽厚的熊掌一样的巴掌上摊开,大拇指压住羊羔的耳朵梢儿,另一只手将一把通红的火钳从火堆中抽出,牙齿一咬,向羊羔的耳朵烙去,瞬时一股清香,一声惨叫,一股腥臭的烤肉味。

烙完一个,两腿松开,羊羔没命地跑了,跑回大队伍。接下来又是下一个。

今天这户人家烙的是一个“s”。家家的印记都不同。这样羊只即便是汇群了,也能毫无争议地将它们分开。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那最重要的是,打上这家族的印记,是一种私有财产的标志。

懦弱的小男孩,他就站在这旁边看着。羊羔的惨叫声让他痛苦,而那腥臭的烧肉味儿叫他连打着喷嚏。他的孤独的苍白的童年快要结束了,世界已经开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突然感到委屈,感到无所依傍,于是他哭起来。越哭越响。

突然,小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原来,他的脸上被重重地掴了一巴掌。小男孩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他看见了父亲刘卫辰那张沧桑的脸。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我的种——未来的王!”刘卫辰说。

匈奴西单于刘卫辰在夜间巡营时,顺便走到了这里。每天晚上迁徙的队伍歇息下来以后,刘卫辰临睡前都要带着几个亲兵,将营地齐齐地巡察一遍才会安心。巡察时,他会打马走到一个高处,长久地向夜色苍茫的四周凝望,看哪个地方会有火光。他还会以一种老狐狸的警觉来到河边,嗅一嗅河道的河水,耳朵贴着河水,向它的上游和下游倾听。他明白敌人如果要来,一定是会依托着一股水流行走的。

孩子被打,在地上软瘫成一摊泥。刘卫辰见状,火气更大了。他从马上跳下来,将这小男孩一把拎起,抡了三圈之后,两只手托着孩子。

“你闻不得血腥!你不属于这草原上的狼族!”这个朔方王说。

说完以后,他将孩子高高举起,腰上使力一掷,孩子飞出了百尺之外。只听“扑通”一声,那男孩被扔进了河里。为王者的绪通常是喜怒无常的。虽然这事有些出格,但是对于为王者来说,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那孩子掉进了河里,他开始呼喊起来。所有那些篝火旁忙碌的人们,包括我们前面讲到的那些钉马掌的工匠,那些给羊羔的耳朵烙印记的牧人,都撇下自己手中的活赶过来。他们来到河边,想要捞出那个孩子!

“不许救!如果他命大,他会自己爬上来的。如果他该死,那么,趁他懵懂不知的这个年纪就撒手走了,那是他的造化!”

刘卫辰趋前两步赶到了河边。他的话语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孩子在河中挣扎着。这是一条并不算大的河流。九曲黄河的一条支流。它的名字也许叫乌兰木伦河,也许叫秃尾河,也许根本就没有名字。这并不重要。

孩子在水中挣扎着,一起一伏,挣扎了有好一会儿,然后沉落下去,水面上平静了。带子一样弯弯曲曲的河流闪闪光,河面上寂静如初。

刘卫辰骑在马上,站在河边的一个高丘上。他用一只手扶着马鞍,身子前倾,眼睛瞅着河水,冷漠,严峻。

正当所有的人都以为事已经结束,这个小男孩来到世上只是这支游牧部落的一支小插曲时,突然,孩子的母亲,那个鲜卑族女人呼喊起来。

“手,一只小手,刘勃勃的手,他从水中伸出来,抓住了岸边垂向水中的一根白柳条!”她说。

岸边的一个士兵将矛子的柄杆一端伸进水里。孩子抓住了柄杆。士兵一拽,孩子被拖上了岸。

鲜卑族女人将孩子抢过去抱在怀里,然后将孩子放在一头牛的背上,牛走着,孩子头朝下往外吐水,她伸出巴掌,有节奏地在孩子的背上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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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万城(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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