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十二歌叱干城下“掷羊拐”的游戏(1)

1.第十二歌叱干城下“掷羊拐”的游戏(1)

在这个残酷的世纪里,在赫连勃勃那暴戾的一生中,在他挥动着大马靴子,肆意地践踏着路经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时,是不是在那隐秘心灵的一角,还留有一份温存,这就是这三碗酸**的温存。那一份甘洌,那一份清爽,那一份沁人心脾的甜香,也许会有味道留下来,尤其,是在路上,是在如此狼狈的逃亡路上。

也许,在赫连勃勃最后的日子里,当他每夜每夜,仰头喝下鲜卑莫愁端来的毒酒时,他也许会有所觉察,要知道他是个如此乖巧的人,但是他认了,认命了,他决心这样来完成自己,完成一个英雄的童话,早早地结束那不可能实现的宿命。

这是叙述者的一点愚拙的想法。

说话间,这位从代来城逃出来的,拽着马尾巴泅渡过河、在那山路的转弯处得到三碗酸**慷慨馈赠的年轻骑手,来到了一座城前。

那城,城门洞子上面写有气象森森的“陇东城”三个大字。这是一座中等规格的城池,建在干涸的陇东高原上,黄河几字形大拐弯的前弯。有哨兵在城门洞子口上懒洋洋地站着,有零零散散的人进进出出。城门口传来嘈杂之声,原来是几个半大孩子盘腿坐在城墙边上,一边晒太阳,一个玩一种名叫“掷羊拐”的游戏。

所谓羊拐,是指羊的小腿和脚腕连接处的那个骨节。草原上的孩子,或者那些胡汉相杂、半农半牧地面的孩子,常常玩儿这种“掷羊拐”的游戏。抓肉吃完以后,一只羊的身上会收集到四枚羊拐。将这羊拐上的肉啃干净,再用动物血染成红色,就成一件玩具了。要收集到一把羊拐,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骑手还是个孩子,童心未泯。这游戏令他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在代来城居住的日子。玩“掷羊拐”他可是一把好手。于是他骑在马上,俯下身子去看。他大约有些呆。

一个留着盖盖头、脑袋后剃得精光的顽童说:“桓,你看,那个骑在马上的半大小子在看着我们!他的模样好怪,神好怪!”

那被称作“桓”的孩子头上也留着个盖盖头,脑袋后面虽然剃光了,但在后脑袋的菩提窝上,滑稽地留了个小辫子,辫梢上还扎着根红头绳。

桓听见问话,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瞅了瞅,友善地说:“鲜,他也想玩儿,我看得出他手痒痒,心痒痒哩!哦,脸上有着刀痕的陌生人,你也来凑个摊,耍两把吧!”

刘勃勃迟疑了一下,然后两手扶鞍,一个虎跳,离了马背,双脚落地。

“我要玩儿!但是,我已经过了玩儿这种小孩子过家家游戏的年龄了。借你一把羊拐,朋友,让我筑一座城吧!”

好一个刘勃勃,他蹲下来,伸出手拨拉那散落在黄土地上的羊拐。他那阴沉的声调与他的年龄显然不相配,还有他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令孩子们顺从地将手中的羊拐纷纷放在地上。那羊拐摊了一地。

“这是血,羊血、狗血或者牛血、马血、骆驼血!”勃勃用手指抓起一枚羊拐,放在舌头上舔了舔,说道。

城墙根上,大约还有一些白骨,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石块。勃勃用手一揽,把它们也揽过来。

他用这些石块和白骨,堆成一个城郭的形状,然后用这一个个的羊拐,堆起城墙和城楼。

“我要造一座城,一座匈奴人的城,一座童话般的城。我要这城像咸阳城一样宏伟,像洛阳城一样壮观。”

男孩继续说:“这是高高的城墙,这是城墙的四个角儿,四个角上要造四座角楼。这角楼要高,要厚。城墙的外面,凸出去,一个一个,一字儿排开,堆些马面。这城的中间嘛,要建一个大戏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演草原戏。”

在这男孩喋喋不休的叙述中,在他眼里那充满谵想的光芒中,一只穿着马靴的大脚伸过来,吭哧两下,将他的城踩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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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万城(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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