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四歌欧亚大平原和游牧古族(1)

1.第四歌欧亚大平原和游牧古族(1)

雄心勃勃的作者,为那个业已消失了的伟大游牧民族的故事所蛊惑,为那业已迷失于历史黑幔中的悲壮背景所蛊惑。***他意欲为那消失了的民族写一部史诗。他明白自己是在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试图这样做。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人类——整个人类将欠下那个民族一笔债务,将欠下历史一笔债务。

是的,匈奴这个话题,是牵动全人类的一根大筋。一旦拨动它,不论东方,不论西方,全人类都会因此而痉挛起来。

他们曾深刻地动摇了东方农耕文明根基,同时动摇了西方基督教文明根基。天之骄子阿提拉大帝站在多瑙河的岸边,率领他的三十万欧亚大平原上的各游牧民族兄弟,呼啸着奔向欧罗巴大陆。他几乎占领了整个欧洲,如果不是那个妖娆的金的罗马公主敬诺利亚的出现,世界的进程肯定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同样的,居留在原居住地的这一支匈奴人,在未来的日子里,鼓行秦陇、纵横燕赵的赫连勃勃,也差点儿重新改写东方世界的文明进程。

是的,他们像商量好了一样,在一个早晨,东方和西方的这两股肆意奔流摧毁一切的洪流,突然同时消失,同时沉寂,同时退出历史舞台,同时茫茫然而不知其所终。哦,这真是戏剧性的惊人一幕。

但是呀,放胆说吧,他们不会就此消亡的。那血液,相信还在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阳光下的许多人类分子的血管里澎湃着。那河流不是终结了,而是由于大地承受不起它了,转而成为沙漠中的潜流河。

唉,要说匈奴人的故事,那得从遥远的年代说起。那时候世界的东方和西方还很少沟通,像两个在各自的蛋壳里孕育和成长着的文明板块一样。彼此之间,仅仅靠一些零星的信息,远远相望着,相守着,互不往来。那时候世界的东方都是长安城,世界的西方都则是罗马城。而两座城池之间相隔的这个幅员辽阔的漫长地带,脑袋光光的人类学家们称它为“欧亚大平原”。

这个被称为欧亚大平原的蛮荒地带,为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大沙漠、草原和干草原、险峻而凄凉的群山、原始森林、洞穴和湖泊、偶尔的城堡、一条又一条湍急的河流所充填。仅就河流而论,中国的史书以稍带几分哀婉几分惊乍的口吻所谈到的那乌浒河、药杀水,它当在中亚细亚地面;而后是穿越俄罗斯大地的四条主要河流,鄂毕河、顿河、伏尔加河、第聂伯河;而后是自喀尔巴阡山直下,进入东欧平原的多瑙河流域。

在这块地面上,风驰电掣般行走着许多的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今日东海,明日南山,像风一样地行踪不定。这些游牧人以八十年为一个周期,或者拥向世界的东方都长安,或者拥向世界的西方都罗马,向定居文明索要生存空间。每当遇到旱灾、蝗灾、战乱或者瘟疫,这块地面便像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起来,躁动起来,痉挛起来,开始它们或而向东或而向西的奔涌,那巨大的破坏力足以摧毁一切,荡涤一切。

当这些游牧人赶着云彩一样的羊群、马群和骆驼群,游移到东方那个被当地人称为“边墙”的地方时,村庄里的人们远远地望着他们,甚至爬到屋顶上扶着烟囱去看。他们不知道这些不速之客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于是乎称他们是“胡人”,那意思是说看到了一群长着长胡子的面目狰狞或面目不清的人。如此这般,“胡人”这个称谓便成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对这些飘忽不定的草原来客的统称。

当然他们有名字,但是人们不知道。是的,人们还叫他们“玛扎尔人”。蚂蚱就是蝗虫,一种御风飞翔、往来无定的生物,一种一剪一剪、一跃一跃地行走的小东西。定居村庄的人们远远隔着边墙,望着那五花草原上,草浪中乘着马一起一落、一剪一跃的草原来客,他们很好奇。而那行走的姿势委实太像蚂蚱了,于是顺口叫他们“玛扎尔人”。

当然也叫他们蠕蠕人,或柔然人。那是在就近看到他们时人们所得出的印象。草原来客越过边墙,从村庄边掠过,从田野上掠过,农人们抬起脸,与他们脸碰脸地打了一个照面。这时农人们看到的是一张圆盘的大脸。由于被漠风没有节制地吹拂,被中亚细亚的毒太阳无遮无拦地炙烤,那脸通红、乌黑、酱紫,活像田野里那蚯蚓的颜色。北方的老百姓把蚯蚓叫“蚰蜒”,这样他们就被叫成“柔然人”或者“蠕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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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万城(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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