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革命・诗・酒・佛・女人(1)

7.革命・诗・酒・佛・女人(1)

将这样几个词堆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似乎都有点不敬。但我下面要说的事,的确跟这些词都有关系,而且无论如何也提炼不出更合适的题目,所以只好这样将就了。记得好像“诗·酒·佛”这样的堆砌,本是鲁迅先生打算做论述六朝文学的题目,既然我素来景仰的鲁迅先生都能如此用,我再堆上点别的,凑成一盘,估计也算不得什么。

南社是清末江南文人结的诗社,从一开始就是个大杂烩。上面讲的几个词汇所代表的东西,南社里都有,而且革命,或者说反满的内容尤其浓烈。这也没办法,谁让清朝皇帝在200多年里老是对江南的文人看不上眼,制了又制,压了还压,制造了那么多文字狱、那么多科场案。眼看满清大厦将倾,又有上海的外国租界做掩护,江南文人不抓紧时间捣乱更待何时?捣乱的诗人中喜欢佛的不少,既喜欢佛也喜欢女人,或者说尤喜欢女人的更多。不过,真的做了和尚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苏曼殊,一个是李叔同。

苏曼殊是先做和尚,然后光着头穿西装、闹革命、吃花酒、作诗弄画。李叔同是先穿西装(甚至穿西式的女装演茶花女)、闹革命、吃花酒、作诗作画,然后出家当和尚。就做和尚的境界而,苏曼殊做的是花和尚,而李叔同做的是戒律严格的苦和尚。虽然有这样的不同,但这两人相同点更多,都才华横溢,学什么像什么,于诗于画均有可观者。当然,也都很有女人缘,走到哪儿都有女人围着。李叔同出家后,还有女人找上山来,在山门苦等。

从古到今,诗人和诗都离不开女人。唐朝是诗的王朝,害得后世怎么做都超不过去,其实,多亏了当时男女界限不严,男男女女凑到一块,浅斟低唱,帽落袜滑,不唯妓家,良家妇女也乐在其中。女诗人鱼玄机跟男诗友唱和,可以涉及性器官(集句“山气日夕佳,众鸟欣有托”说的是某诗人有疝气并用了疝气带)。公主可以带着相好招摇过市,甚至为相好求考官行方便。进士及第,放榜日,得意者一窝蜂拥进妓楼。歌伎舞儿不仅床上功夫了得,做起诗来也不让须眉诗人浪漫的,居然有在妓女大腿上写诗的,这种事如果放在后来,不进大狱也得终身禁锢。都说悲愤出诗人,其实女人也培育诗人,如果没有女人,诗人多半是作不出诗来的。所以,苏、李二位招女人喜欢,对近代诗与画的繁荣,的确大有好处。

二位更有佛缘,毕竟他们都遁入了空门。无论是苏曼殊这种花和尚,还是李叔同这种苦行的律宗和尚,在佛教的某种境界里,都是可以成正果的,他们的确也成了正果。

当然,二位跟革命也有缘,他们都是反满革命的鼓吹者,甚至在诗画里都不忘渗透着革命的意义。显然,革命从来都跟浪漫的诗人有着难解难分的缘分,只是,浪漫的诗人往往不知道革命完了之后做什么。

同样与革命、诗酒、女人和佛都有缘的南社诗人兼画家是钱化佛。此公没有出家,但特别喜欢画佛,只是所画的佛个个都闭着眼睛。人问为什么?他说:我佛慧眼,不要看人间的牛鬼蛇神!钱化佛在辛亥革命时是员勇将,参加过攻打南京制高点天保城的战斗。杀进去的时候,清军做的稀饭尚在,结果便宜了包括钱在内的敢死队。

既然革命后的世界是个佛都不忍看、不愿看的天地,那么诗人皈依佛门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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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的角落(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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