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顾言城（十二，终章）

他向那个女人承诺的，做到了。

然后，顾言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好像躺在云端，浑身轻飘飘的，时而感觉身体下坠，时而又在上升，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该去向何方。

可是突然的，他听见了那个女人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却似乎离他很近。

仿若茫茫黑夜里的一盏明灯，顾言城终于找寻到方向，顿时来了精神。

他一次又一次地挣扎，拼命想要睁开眼，在努力多次之后，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意识。

只可惜一睁眼，迎来的，却是一张简逸达笑嘻嘻的脸庞。

而本该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却在半小时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居然就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顾言城看着瘫倒在床边的戚渺渺，真是彻底无语，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变得如此不抗压？

然后，那个孩子就冲了出来，顾言城静静地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她，心里百感交集。

这个小小的生命，从此以后，就正式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丫头居然会这么怕他，只是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就吓得大哭起来。

之后的这些时间，更是整日躲在小房间里不出现，任凭戚渺渺如何规劝，就是不肯亲近他。

无所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他真正该上心的，是女儿的妈妈，戚渺渺。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她选择了留下，也就是说，他们之间还有希望。

尽管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情感，可还是落下脸皮，在病房里上演婚礼时的那一幕。

当俩人火热的唇交融在一起时，顾言城终于确定，这个女人，一直爱着他。

可是没等他高兴多久，无意间偷听到的那个电话，又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所以，最终的结果，她还是要离开自己，选择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顾言城怒了，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来求得和解，可到头来，还是换不来这个女人的回头，那之前与他种种的暧昧，又算什么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便再次陷入昏迷。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等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女人悲戚而唯诺的眼神。

终究，顾言城没有问出口，而是选择了逃避，他不想重蹈覆辙，想等到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处理。

只是没想到，简逸达的一则调查，完全转移了顾言城的注意力。

宝灵的绑架案跟陆家父母有关，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利好的，可最终，顾言城还是选择了守口如瓶，因为这起事件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敌手，他不想让戚渺渺卷进来，也不想让她背负更多的思想包袱。

可是陆萧凡死了，死得如此突然，当简逸达询问他要不要告诉戚渺渺时，顾言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然后，也默许了她去殡仪馆吊唁陆萧凡的尸首。

可回来之后的戚渺渺，又提出想参加陆萧凡的葬礼，而跟绑架案有关的人很可能就混在葬礼中，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尽管女人跪在了自己面前，可顾言城还是只能狠心拒绝。

没有什么，再会比她们母女俩的安全来得更重要。

可，当爆炸突如其来发生的时候，一块玻璃狠狠地刺中他的身上，身体的痛，顾言城已经顾不得了，让他更痛的，是心。

戚渺渺再一次带着女儿，逃离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次，他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

顾言城心冷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四年的追逐，根本就不值得。

可，女儿是他的，他必须得找回来，于是，在伤好之后，顾言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觅。

意外的是，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匿名人士，居然给他邮箱里发了张照片，乍一看就是张店面的局部图，可放大之后，他很清楚地看见，宝灵的半面侧脸。

于是他立马下令调查，反馈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戚渺渺居然跟席远辰搅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是铁了心要让自己恨她吗？

席远辰在辽远的势力他很清楚，要想从他手底下抢人没那么容易，于是顾言城让郑司令帮忙搭线，用辽远本地的资源，硬生生地把宝灵给抢了过来。

明明对她已经死心，可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是让他的心尖猛然一颤。

时间，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就像第一段感情一样，彻底死心之后，不见不想，慢慢地，也就全部淡忘了。

起初，顾言城是这么想的，可宝灵的绝食，却让他不得不把戚渺渺又召了回来。

所有的决心，在和女人的相处之中，又渐渐地消殒坍塌。

顾言城不懂，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每天都装出很忙的样子，其实并未走远，就待在离她们母女俩很近的一间房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窥见屋子里部分的动向。

而戚渺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地方。

在黑暗中的对望，让他心渐沉，看着女人同样痛苦而迷茫的脸庞，他终于确认，自己没办法放下。

可，又能如何呢？他和她之间，已经走到了一条绝路。

戚渺渺对他的不信任，始终让他介怀，可他们之间有孩子，这个纽带牢牢地把俩人拴在一起，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顾言城也迷茫了。

当顾言城得知女人又带着孩子逃跑时，居然不感到意外，可随之而来的电话，却让他神经紧绷了起来。

电话是席远辰打过来的，他笑着告诉顾言城，如果不想给母女俩收尸的话，就一个人来见他。

顾言城万万没想到，席远辰竟然会隐藏得如此之深，他已要没有时间再去判断真伪，果断地照着席远辰的话做了。

其实做出决定的那一刻，顾言城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席远辰是来真的，那针对的人肯定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她们母女的安全。

可大大出乎意料的是，等待他的，竟然会是如此甜美的结局。有

尽管过程惊险万分，可好歹雨过天晴，他终于确认了戚渺渺对他的感情，不管她之前把自己伤得多重，在她愿意代替自己去死的那一刻起，顾言城觉得，以前的那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并且一直爱着彼此，那不管相距多远，相隔多少年，只要在一起，就能很快找到曾经的感觉。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他终于发现，戚渺渺还是那个戚渺渺，其实一点儿未变。

冰释前嫌的喜悦，很快便被进一步的真相打破。

他必须得找出幕后真凶，否则他的女人和孩子，会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于是顾言城加大了资金和人力的注入，在戚渺渺的提示下，慕清秋的嫌疑慢慢扩大，而后俩人合演一出戏，最终把幕清秋引了出来。

一切尖埃落定，他终于能长松一口气，未来的日子，有妻女的陪伴，对他来说，已是老天额外的恩赐。

可是，让顾言城头疼的是，宝灵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尽管他在戚渺渺面前很坚定地说自己不在乎，可每每看到宝灵眼神里的惧意，他都会觉得不是滋味。

而一家人共享愉悦时光的场景，顾言城更是一次都没有体验过。

到底，他还是着急了。

所以，当戚渺渺说起宝灵的生日宴时，他考虑了好几个晚上，然后告诉戚渺渺，这事由他来全权指挥。

可，该怎么做，才能讨得女儿的欢心呢？

简逸达那儿，他自然没去问，那家伙已是自顾不暇，那颗全是鬼点子的脑袋，早已被新生儿的各种问题填满，根本无力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席远辰的鬼主意，似乎也不差，可顾言城却不想去问他。

想来想去，顾言城觉得，这事儿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他仔细研究了宝灵的爱好，发现她除了喜欢动物之外，竟然就没有其他嗜好了。

动物？顾言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这一沉思延续了很久，吃饭在想，开车在想，开会也在想，最终弄出了十几套方案，而后又逐一淘汰，最终留下了自认为很不错的庆祝方案。

虽然这么做对他来显得有些傻，可转眼一想，自己全身也被遮挡，要丢脸也不会丢到哪儿去，只要宝灵能开心，就好。

可顾言城还是失策了，他没想到，宝灵居然会用一声“爸爸”哄住了他，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了那具猩猩的头套。

真是蠢透了！在头套被摘的那刻，顾言城真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可随即，他看到了女儿的笑脸，第一次正面他的，最天真无邪的笑容。

算了，只要孩子高兴就好，这才是最初的目的。

事到如今，顾言城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左手大力抱着女儿，右手紧牵爱妻的手，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这一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幸福感爆棚。

余生，有你们就好。